他听他说了句“哥的运气不错”,弄得金道英一头雾水,又反映了会儿才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轻快的交谈声几乎片刻便传入了他耳中,是金道英熟悉的黏糊抱怨:“不吃了,形体老师不是神气么?我一周减掉十斤给她看,就要气死她,我看她下回还能挑我什么刺!” “真的什么都不吃了?” “我毅力这么强,你不要再试图动摇我了,都是无用功。” “那——明洞新开的那家甜品店我只能找别人去了,他们家草莓水果塔据说相当好吃……临街的多肉葡萄和炸鸡排好像也都是北穗你喜欢的吧?总是跟你去,我都忘记自己点的什么口味了,不小心点了你的取向的话,可以带回来请你吃掉吗?” “呀,你真的……” “所以要不要重新制定一下减重的不成熟计划呢?” 当事人开始装傻充愣:“减什么重啊,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当然没有,是我记错了。那么,不要再地板上那么坐着了,现在和你的小伙伴一起去吃午饭吧,北穗同学?” “好吧,我允了。” 透过窄窄一道门缝看去,清风霁月的高瘦少年朝她伸出手来,姜北穗则大大方方地握紧起身,两人的字典间似乎根本不存在迟疑犹豫等字眼,他永远心安理得地等待着她既定的答案。即便她毛毛躁躁地又碰上了金廷祐肩膀,也不见谁有半分恼意或是不自在,反而又顺理成章地笑闹作一团。 本就正值青葱年华好生般配,连简单投下的光线都偏爱他们,她快要溢出的依赖就这样明晃晃落在他眼里。 总是运气不错——金道英总要晚半拍才领会简单字句中的言外之意。 留心到金廷祐时不时瞟向玄关的视线,姜北穗有些奇怪地扭过头去,可惜仍是什么都没捕捉到:“不是,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他回过神,自然而然地抄起兜:“走吧,去公司食堂解决一下还是出趟门?” “感觉最近练习都太忙了……试吃就留到周末去做吧,你的时间很宝贵的。”没风没影的动静没什么好疑心,金廷祐这样一打岔,她立刻分散了无数不多注意力。姜北穗查看了一眼手机,想起来什么似的:“已经这个点了,还是去食堂方便,我待会儿还有事要忙。” 金廷祐停了停,语气也产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去琴房找道英哥?” “不是找,是偷听。”她无所谓地更正道,片刻后才露出了点纠结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今天在不在,早上就没碰见……” 姜北穗进公司半年才知道原来S.M存在着大量练习生可用的资源,练习室和声乐房是最最基本的配置,语言课是登记后便白送的辅导,还有专门的乐器室与几间钢琴房。她前阵子去拨了两天吉他,偶然听到隔壁传来的几阵乐声,好奇之下便不太文明地趴了窗。 是金道英背对着她视线郎朗演奏,面前摊开了一本许久都没得以翻页的琴谱,他却温和又流畅地,完完整整弹奏了一整首曲子。 分明是在乐队当过领袖的人,自小也是被老妈的高雅艺术各种熏陶,姜北穗至今没想通她是如何在门外听了个入迷。 大概,没出息和恋爱脑这几个字都可以直接刻在她额头上了吧。 这是姜北穗少有的,没跑到金道英面前咋呼的事情之一,她觉得保持住这个根本不具有隐瞒性的秘密令她奇异地感到快乐;以前她是金道英眼皮子底下一张一览无遗的白纸,现在金道英也有“把柄”在她手里了呢,姜北穗决心要捍卫住这个了不起的发现。 金道英身为公开练习生,日常总是忙忙碌碌,要应付突如其来的练习和课程。每日中的确会有概念模糊的一段休息时间,不过也并不多,因此姜北穗并不总能等到她随机现身的限定版金道英。但是她又偏偏很上头,且执着,因此不会错过3号琴房的任何一个午后。 在金廷祐软磨硬泡下还是出了门的姜北穗,可谓是紧赶慢赶才跑了回来,靠在墙壁上平缓着呼吸。正是最叫人昏昏沉沉的时间段,她光明正大地立在玻璃窗前盯了他一会儿,觉得全神贯注的金道英没有转移视线的可能,才心满意足地重新扭过脑袋。 她还在忙碌于品鉴这份怦然心动,却忽略掉了他抿起唇的细微动作,和迷惘间接连按下的几声不和谐错音。 黑色钢琴上摆了一碟尚未开动的小蛋糕,干净的塑料叉子还规矩地搭在盘边,几颗鲜亮草莓上裹着亮晶晶的糖霜,塌陷的奶油悄无声息地逐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