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顾大人看起来身体并无大碍。两天后却突然发起了高烧,一夜不退。 太医开的药喝下去也不见好,明宜公主动怒,外头侍卫和几位当地寻来的民间大夫跪了一地。 安禾公主随皇叔一同过来以后方才平息了局面。 夜已深,烛火未灭。 顾大人服药后仍旧昏睡不醒。 他的身体很烫,唇色淡去,似雨后被打落在地上褪了色的花瓣。 半轮月遥遥挂在高处,静静皎洁。 宁久微坐在床畔未曾离开。银烛过来了几回,劝她去休息,可是她不想去。 顾衔章的体温还是没有退下去。宁久微牵着他的手,那温度清晰灼人。他身体里仿佛有一盆炉火,不断地燃烧,散发着热量。 用来退温的冷水和帕子还放在一边,宁久微将帕子放在冷水中浸湿,拧的半干,低头擦拭顾衔章骨骼分明的手。 发着烧,他的皮肤显得更白皙了。 她心绪纷乱不宁。这都是她无意识做的事。 宁久微无察觉地擦拭了一会儿,蓦然回神,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她看着手上的帕子。愣了半天后惊讶地将帕子扔回了水盆里。 她在做什么…… 她是在照顾他吗? 宁久微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想起方才的行为,仿佛比任何事都要让她不可思议。 她堂堂明宜公主,竟然在用帕子给他擦手。 她一定是疯了。 宁久微从床边站起来,抬步就要往外走,可是刚走出两步就生生停住了。 顾衔章分明躺在那醒也醒不过来,她却是像被他用绸缎绑住了身体,一步也离不开。 宁久微耳边忽然想起昨天,安禾来找她时说的话。只觉心都跳的快起来了一点。 彼时宁久微在偏院看银烛煎药,安禾一脸暧昧不清地咋舌,“煎个药都要亲自看着呀?明宜公主何时如此自降身份了?这么在意顾大人啊?” “乱讲什么。”宁久微本能反驳,“本公主只是闲来无事,正好过来瞧瞧。” “别装了。”安禾哼了两声,“我都看穿了。承认吧,你听到顾大人出事的时候都心急如焚了吧?你快在意死他了。啧啧,明宜,你完蛋啦。你好像爱上顾大人了哦。” “才没有!” 那是她最后的否决。 …… 此刻,屋子里烛光影影。 宁久微站在原地,转身看向床榻上的人。他安静睡着,胸膛随呼吸很慢地起伏。 光影将他的轮廓打的更深邃,他的眉骨十分漂亮。 宁久微不知何时又坐回床畔,低头注视着那张熟悉又俊美的脸庞。 他睡的不安稳,眉是蹙着的。眼睫时而轻动,像被风吹拂的叶子。 宁久微看着看着,不自觉地伸手抚上他的眉骨。 她目光认真地勾勒着他每一处轮廓,心绪变得更乱。像理不清的线全部缠绕在一起,一点也解不开。 她很在意他,这一点宁久微从没否认过。她是很在意,她不想让顾衔章离开她。不管是生离还是死别。 她对他有占有欲,有征服欲,有凡俗欲。 可是这些就是爱吗? 宁久微下意识地抗拒这个答案。因为身为公主的高傲似乎不容许她被这庸俗的情意拽下圣坛。 顾衔章是她的驸马,只有他本该爱她敬她,俯首称臣地仰视她,一生都不容许背弃。 她要如何爱他? 这世上哪有这等事。 明宜公主便似最娇艳的花朵,生来接受一切美意,春风化雨,冬雪净涤,世间万物都在给予她最真诚的爱。 她明白什么是爱。 可还是不一样。 毕竟花朵要如何低头?月亮又如何分去皎洁? 宁久微胡思乱想着,指腹下抚过的眉眼却是变得更紧蹙。 他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顾衔章呼吸变得深重,她的手腕被他握住,宁久微低声叫他,“顾衔章。” 他醒不过来。 他额角一层薄汗,似有喃喃呓语。宁久微俯身靠近,想听清他说什么。 可他即便在昏睡中仿佛都有着能与本能对抗的力量,在和自己挣扎。 宁久微耳朵贴在他唇边,也没有听见他说了什。 只隐隐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