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奈险些摔倒,被人一手扶了稳,她微怔抬头,旋即露出喜悦的笑,喊着:“爸爸!你回来了?” 纪南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门口,逆着光,看不太清神情。 纪南谪啊地应了声,一步跨下台阶,走到她身边,伸手把她歪掉的衣领理正。 他耷着眼皮,不动声色地望着她背后地面上残存的灰尘痕迹,被一股轻飘飘的自然风吹远。 “今天怎么这么晚?” 泠奈眨着眼睛,呃了半天,脑中灵光一闪:“因为尤叔!他今天赌坊里生意太忙,我去帮了一会儿。” “你也知道那叫赌坊。”纪南谪嗤了声,点着她脑袋,故意凶狠着眼教训说:“别跟尤子霁瞎混,当初要是知道你把花店选在他赌坊旁边,我说什么也要让他滚蛋。” 泠奈没忍住干笑两声,“爸爸你又这样,尤叔对我很好的。” 说完,她踏进门,又扭头补充了一句:“而且,咱家本来就没钱,我是不会去赌钱的,放心爸爸。” 纪南谪:“......” 泠奈语重心长地说完,小步进了家,叮嘱道:“爸爸快回家,外面风可大了。” 纪南谪没应,冷着脸扫了眼幽深的街道,空无一人,落针可闻,就连树影都平静,哪来的一丝风。 - 某户人家的屋顶上,身着人类西服的男人在柳,姿势半蹲着,铜绿额发被风吹起,露出一双轻闭起的眼眸,眉头轻微蹙着,似乎在感应什么。 比起他的谨慎作态,一旁翘着二郎腿,仰躺着的恣意少年,不论是画风还是穿着,完全是两面做派。 少年嘴里叼着朵鹅黄的雏菊,被风吹地轻晃。 在柳仍旧闭着眼,唇瓣却一张一合,像是传音,少年霎时间睁开了眼,那是和雏菊一般颜色的眼眸,正中央细如竖线的漆黑瞳仁悄然莹白,发出淡淡光芒的同时,锁定了不远处街道边少女背后藏匿的黑影。 两股带着劲气的烈风相撞,其中一股被轻易打散,气息骤然间消散。 莹白瞳孔微缩,札左缓坐起身,唇角一扯,那朵雏菊倏然落地。 在柳睁开了眼,站起身,超越常人的敏锐听力,让他听见远巷深处短促的尖叫,他侧身朝北街方向拧着眉:“上当了。” 话还未落音,身旁原本歪坐着的少年,已经化成一道漆黑身影,以超常的速度从地面跃飞而起,一步踩踏过数间屋顶,行至巷子声源处,落地时只看见地面一团幽深冒着冷意的黑气,很快消散。 在柳自知速度不及,也并未急追,只是脖颈上黑桃图案不断闪着微弱白光,他知道札左定是气得不轻。 暗巷中,少年妖异的瞳眸忽而闪烁莹白的光,狭长眼稍眯,好像是在笑。 自体中散出的气风吹动漆黑软发,少年额角肌肉微不可察地抽动着。下一秒,抬手一挥,地面黑气瞬间被打散彻底。 然后不知怎么的,一旁无辜的电灯立柱也跟着直挺挺地往下倒。 讪讪迟追而来的在柳,动作熟练地扶住并摆正了就要倒下的柱子。 面前悬空浮现出一本手掌大小、闪着淡绿光芒的书,在柳目光从容地用手指虚空翻过几页,平静地向札左解释:“这次确认了,不是名单上记录过的,说明威胁不大,不过是个趁乱作恶的小鬼。” 瞳仁黑了回来,札左扭头盯着他,唇扯动着,想说话,又说不出来。 可表情又替他表达了一切——你也知道没什么威胁性,这话是在侮辱谁? 像是察觉出了札左心中所想,在柳轻咳一声,拂去了名册本,安慰道:“虽然不是名册上的,但是这鬼......很狡猾。我们对上两次都并未得手,猜得不错,他应该最擅长隐匿和分/身。今日若不是有事我来迟了,不至如此,你是分身乏术别自责。” “人类弱小生死有命,为何自责?” “嗯……原本以为他的下手对象是花店的姑娘,却没想到只是影子的分/身,他把本体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就连我也糊弄过去了。” 札左揉了揉一边耳朵,自顾自地掠过他离开。 说得很好,让人更加不适了。 - 翌日一早,纪南谪被外面的闹嚷声吵醒,他现在本就一张粗人脸,下巴上冒出了胡茬,加上不太爽地硬着脸,看着更凶了。 走到客厅,发现泠奈正扒着门缝往外看。 他没吭声,大步走到她身后,护着她的脑门,将门全然拉开。 清晨的阳光不燥,微风正好,马路口来来回回路过不少人,频频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街道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