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安扬长而去,一口气就冲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这时天色已全黑,长长的青石巷昏暗的看不清路况,唯有两旁人家的窗户中隐隐透出微暗的灯火。 又赶上晚膳时分,街巷中空无一人,风便肆意拂过她的面庞。从两旁高高的围墙那端传来阵阵烟火的香味,她才想起刚刚厨娘做的一桌好菜。 折返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便宜魏厉和他那两个护卫了。 她心里存着满肚子郁气,又心急于快些赶回客栈,未曾察觉刚出门还没走出多远,心不甘情不愿的应钺受了殷越离的命令,顶着一张黢黑的脸,跟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 夜里的青州,路上并没有几个行人。辰时一过,在更夫的悠悠报时声里,人人都加快脚步回了家。白日里热闹非凡的街市也都一片清静,时安一路闷头赶路,不多时就到了昨日住下的那间客栈。 这间客栈并不大,总共也就两层,底间是用食的大堂,此时空无一人,掌柜不知去向,只有一个店小二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的一张八仙桌旁打哈欠。 云时安一脚迈进去,一瞬也不曾停留,就往楼上客房走。 店小二听到声音,揉了揉迷蒙的双眼,忙不迭起身相拦:“客官,今日小店已客满。您还是另寻他处吧……,您是——魏大人?” 他显然刚刚认出来,眼前这位是昨日轰动整条街的新任参军。 “魏大人,您怎地才回来?”他问这话时,声音比平素压低了很多,眼角还不自觉地瞟向楼上的房间,不敢直视云时安,一副心虚的模样。 云时安觉察出店小二的不自在,本就还陷在刚刚的余怒中,于是冷着脸问他:“怎的?住店回来不是天经地义?” 她口中说着,脚下不停,店小二只能跟着她往上走了几阶,试图劝阻。 “魏大人,您早晨走时并未续房钱,申时未归,那间房已被别人住去了。“ 时安也不搭话,继续往上走。 ”大人,您就别难为小的了,眼下客人都已经歇下了……”店小二急急越了几个台阶,又从旁钻过站到她面前挡着去路。 时安伸手将店小二拨开,“昨日我定了两间客房,就算如今回来晚了,跟我同行的小哥还有一间房,我与他挤一挤还是可以的。” 店小二就怕她说起这个。 “那个……,那位小哥午时就已经走了。” “走了?”听到这话,时安停了下来,她临走时特地叮嘱过卫护等她回来。“他如何走的?” 她下午被魏厉算计了一道,心中不甚痛快,此时看穿店小二没说实话,言语中就带了些力道。 店小二经不住她这一审视,再加上知道她昨日在街上的盛名,心中也有愧疚,便将缘由和盘托出。 原来云时安离开后不久,店里就来了一群人说要住店,为首的男子给了老板一大锭银子,说主人家身体不好,听不得声响,要将整个客栈包下。 这家客栈就是个普通的客栈,掌柜的就算辛苦一年下来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大一锭银子,咬咬牙便应下了,将店里为数不多的客人劝去别处。如今整个客栈就只剩那几个人住下了。 至于卫护,因是魏大人昨日带来的,店小二当时看他鼻青脸肿,多留意了一番,但也只知道他在侧门等了一会,后来也不知所终了。 原来是这样。 她往上看了一眼,楼上很安静,唯一能看到的几扇门都紧闭着,想必确如店小二所言,都已经歇下了。既如此,楼上确实不用再上去了。 从客栈出来,面对旷黑的街道,云时安的心中没来由的怏怏了起来。 回顾这几日在青州,从一开始的惊险奔波,到昨日慨然出手相救少年至今,她先是信了魏厉拿她当作盟友,结果却为他所算。 就连明明晨晓时说好要等她的少年也早就不知所踪。 她的心情就如眼前空悬在天上,半隐于云层中的下弦月一般,哇凉哇凉的。 眼前这条路,也比来时更暗,想到自己这一路所有的努力,到现在就如同这空无一人的大街一般,什么都没留下。 来时那所宅子虽是用自己的珍珠换的,想想也是被人算计,回去没什么意思。 她脚步沉重,索性走到客栈旁的墙根,找了个矮阶坐下。只觉得这一天下来,担惊受怕,又饿又累,突然摸到怀中有个硬的物品,想起来是下午在市集上,魏厉不要的那个烧饼。 烧饼早就凉透了,硬邦邦的,需费些力气才能咬得动。 时安心里郁卒得不行。人倒霉,吃个饼都塞牙,连口水都没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