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松鹤却并未感觉。 杳生想,那毒已起效,初始只是昏睡过长,其后感知不到天气变化,最后会五感尽失,祈星之药已压制许久,那毒卷土重来之时,会更加汹涌。 朱松鹤老态尽显,强撑着道“圣女,祈星之药是否已对朕无效。” 杳生犹豫片刻,闪烁的眼神与朱松鹤相对“臣,已尽全力。” 朱松鹤闻言也只是愣了一瞬“无妨,朕不会怪罪于你,李嵩啊李嵩,朕当年何其信赖他,他竟用如此歹毒之毒,加害朕。” 感慨完,又温声道“罢,皆是命,朕轼兄杀父,都是朕的报应。” 杳生低下头,道“臣惶恐。” 朱松鹤笑道“圣女不必惊慌,朕行至将暮,近来清醒的时日越来越短,老了,就开始怀念起以前了。” 说完,又咳嗽几声,对一旁的李德福道“今日怎的如此黑,多点几盏灯来。” 杳生心惊,此时满室光亮,她看向李德福,李德福微微摇头,原来朱松鹤竟已开始五感尽失了。 轻喘几口气,朱松鹤又道“朕知朕时日无多,反倒想明白很多事。” 他缓了缓,道“圣女回京,不为朕吧。” 杳生道“臣为国为民……” 朱松鹤打断道“可惜,不是为朕,朕建国不过五年,此番身殒,圣女回的如此之巧,定是为了下一代天子吧。” 他也不是要杳生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只不知我那两个儿子,究竟是谁得了圣女青睐。” 杳生终于看向他,轻声道“圣上若此番降罪于臣,臣甘愿受罚。” 朱松鹤摆摆手道“朕说了,不会怪罪圣女,圣女何故一直求罚,朕召你来,是想给你一样东西,朕罪孽深重,这五年矜矜业业,一心为民,还好王朝并未毁在我手中。” 杳生道“圣上若无爱民之心,这五年之日也不会有。” 朱松鹤笑道“圣女终于说实话了。” 杳生走向前,替他斟上一杯茶,递到他手中“圣上,世上之事,皆绕不开因果循环,你本有天子之相,你那兄长,太上皇本就想废掉,但你等不得,非要杀兄轼父,导致报应加身,天子之命尽褪,你助纣为虐,滋长李嵩,明知他灭祈星,你恐登基名不正言不顺,任其灭我族人,最后你也死于李嵩之手,此般种种,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违反天道,天道不择你,皆是你之因。” 朱松鹤双目失神,喃喃道“竟是如此。” 杳生终于露出她本来的样子,站立于朱松鹤前,眼中含着神佛悲悯,朱松鹤脊背佝偻,浑浊的双眼看向杳生。 颓然道“朕……我已捏好诏书,佳珏并非良君,但善钰在朝堂之上根基太过薄弱,本想过几年,再从他二人中重新选立太子,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双目含泪,重重叹息一声“我王朝万民,就交由圣女了。” 杳生拿起桌案上的圣旨,朱松鹤并未填名,他还是对这两个孩子都抱着同样的希望,也给予同样的公平,也许他不是一个好儿子,但却是个好父亲。 李德福与宫人拿着油灯进来,置于朱松鹤两侧,低声道“圣上,可否亮些?” 却并未听到人答,又唤几声,杳生将圣旨收好,听他唤,也看向案前之人。 李德福小心翼翼的轻推一下朱松鹤,朱松鹤歪倒在椅,二人皆是一愣。 李德福大哭,推开宫门,大声哭喊道“圣上,驾崩!” 宫中登时乱作一团。 唯有杳生走到朱松鹤跟前,看了良久,伸手将他张开的双眼合拢,最后行了一个臣礼,低声道“臣,万死不辞。” 杳生趁乱回到司礼监,阿珠正在缝那块红锦,细细看来竟在啜泣,见杳生回来,放下手中针线。 一边抹泪,一边道“圣女,你回来了。” 杳生点头,将圣旨丢给她,吩咐道“趁现在圣上驾崩消息还未传出,将这东西送到春香阁聂昭小姐手上。” 阿珠惊的泪珠挂在脸上,呆呆道“圣上驾崩了?” 杳生一边脱掉身上衣物,一边将她未完成的缝制,匆匆加上几针,直接穿在身上“不是问话的时候,你必须亲自交给聂昭,快去。” 又看她懵懂,回头道“若回宫时,禁卫军已围宫,躲起来,不必寻我,我会想法子联系你。” 阿珠抹掉眼泪,点点头,转眼就不见。 杳生换上大祭司服,那块红锦贴在身上,给了她奇异的勇气。 她闭目坐在堂中太师椅上,直到最后一丝亮光消失在屋檐之下。 一列禁卫军将她住所围住,领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