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张婶掀开马车的窗帘,朝正远去的城门看去,直到城门渐渐缩小,直至不见。 “朝南去,下扬州。” 鸿运寺有一颗百年菩提树,雷嵉墨在树下站了许久,身后有人走来。 他回头,看向来人,行了佛礼。 “雷施主。”了无大师见礼。 两人并肩站于树下。 “施主近日来的颇勤,可是有烦忧。” 雷嵉墨伸手在树上轻抚“世人有几人无烦忧。” 了无看他“施主心有挂碍,已成心结。” 雷嵉墨蹲下看那树根遒劲盘错,于时光相比,他们不过是过眼云烟。 “可能解?”他问 了无慈悲的看着他“浮屠不三宿桑下者,不欲久生恩爱也。” “施主,何必久恋不放。” 雷嵉墨将他的话自言一遍,笑出声“可我偏要。” “既如此,施主何须寻解。” “我不求解。”他看向那菩提。 缓缓道“我求她安。” 一切陷入刺眼纯白中。 “大哥,大哥,你醒了?” 雷嵉墨缓缓睁开眼,雷齐修守在床边,见他睁开眼,激动的几乎快喜极而泣。 ”杳……”他开口声十分沙哑,雷齐修赶紧喂他喝水。 “杳生呢?”他问。 青山不屑的冷呲一声,雷嵉墨眼神冷冷的射向他,青山赶紧摆正颜色。 雷齐修将水杯放下“好了,青山你下去,我同他说。” 见雷嵉墨并未阻拦,青山赶忙退下。 雷齐修将他扶起靠在床上,又将枕边的银钗递给他,雷嵉墨疑惑看他“这钗怎么在这儿?” 雷齐修叹气“你可知我们在哪儿找到的这钗?” “杳生是不是出事了?”雷嵉墨急的咳嗽几声。 雷齐修扶额“她好着呢,这钗差点要你命,你先顾好自己吧。” 闻言,他将钗拿在手中,顶上镶的红玛瑙不知去了哪儿,徒留一点红痕,他轻轻摩挲“她人呢?” 雷齐修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摇头“你可知你昏睡这几日,上京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 雷嵉墨只斜眼看他一眼,雷齐修又道“大皇子得了兵部的掌事权,你可知为何?” “你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出去。” “好好好,我说。”雷齐修收了玩笑的心思。 “圣上开皇陵那日,爆乱时,是大皇子护着圣上,圣上回宫后,李嵩给圣上服下所谓皇陵寻的神药,皇上反而病重,李嵩入狱,太医院几乎全部等着陪葬,你猜……好好好,我说,你别这样看我,大皇子带来了一名神医,只服了一剂药,圣上转安,这几日都开始上早朝了。” 雷齐修看雷嵉墨,见他神色并无变化,但五年前他也是如此,吐了血不过三日就如无事人一般,后来感了风寒,却几乎快要命,他们才知道他心病有多重。 见他无悲无喜,雷齐修嘴动动,想说些什么,看他手上那钗时,又将话吞了下去,悄悄的离开,关门时见雷嵉墨仍一动不动。 他心想“师姐,你交代的事我做到了,可不要辜负这一番心血。” 又暗自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天牢里,李嵩盘坐在地,暗自运功,因圣上并未下诏处决他,狱守们并未为难他,他穿着下狱时那身朝服。 牢狱里,阴冷潮湿,他似不觉,仍像在司礼监一般,端坐闲适。 有人来,珠玉相撞之声在阴冷无声的牢狱中十分引人注意,他缓缓睁开眼,看来人。 雷筱筱一步一步走过,凤仪端庄,气势迫人,只她一人来。 李嵩看向她腹中“此处阴湿,不可久待。” 雷筱筱闻言温柔的扶上小腹“无碍,只说几句话。” 李嵩站起来,与她一栏相隔,短短几日,他仿佛终于与他年龄相配,苍老之感渐生,又生了许多华发。 雷筱筱错开眼,将他上下看了个遍“圣上已经大好。” 他眯了眯眼,冷笑道“大皇子好算计。” 雷筱筱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拆开,将里面还温热的糕点递给他“这是你最喜欢的糕点,秋雨亲自做的,这段时间你在牢里都轻减了许多。” 李嵩神色柔和下来,接过,又伸手去摸她肚子,小山包隆起一般,现下还不热,衣物覆盖下,不去亲自摸还看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