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的时刻,成戈由宫门大步流星走出。 离宫后,他即刻出城,快马加鞭,想尽快与还在两座城外的大部队汇合。 当日午时,成戈找到行军,由军医处理了两肩血淋淋的伤口,他拒绝了捆绑吊带,也未休息片刻,便命令全军加速前进。 是夜,行军到达上京城外,城门紧闭,已是宵禁的时段。 成戈命令所有士兵原地修整,安营扎寨。 郭云奇一路随军回京,与成戈打过招呼之后,一人一马先行一步,在城门关闭之前就已经扮成普通百姓,悄悄地混进城中,回了郭家。 军队刚一到达城外,郭家便收到了消息。 京中达官显贵们,得到消息的也不在少数,这一夜,不少人夜不能眠,就怕一个不注意,边军就攻进了城内。 郭郅同样忧心不已,望着城门的方向连连摇头叹气。郭云奇则还是一幅没心肝的模样,大口吃着满桌子的珍馐美食,抱怨起边关没有好吃的东西,他受了不少的罪。 郭郅没忍住,斥责道:“就知道吃!都到了什么时候,还只知道吃!你出去一趟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郭云奇咽下一口烤小羊腿,抹了一把油乎乎的嘴唇,十分不解地问道:“父亲,你担心什么呢?” 郭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成戈的军队都兵临城下了!要是打起来了,可如何是好?” “打不起来的啊。”郭云奇又塞了满满一口点心,含糊道,“我姐还在宫里呢,成兄怎么会就这么打进去?” 他奇怪地看了郭郅一眼:“父亲,我姐一个消息都没从宫里递出来,就说明啥问题都没有啊,不然早就安排我们跑远了。” 郭夫人闻言,连连点头:“老爷,云奇这话说得有理,若真有事,云岫绝对会安排我们早早离开,你就不要再杞人忧天了。” 郭郅默了半晌,似乎也想通了,颔首道:“行,那我安寝去了,宫里来人说明日一早要上朝。若真有什么事,明日也该都清楚了。” 凤仪殿,烛火通明。 墨如辛再次秘密入宫,由阿越领着去找郭云岫。 路过偏殿时,墨如辛看到了殿内一脸无神正襟危坐的赵襄,他的模样与往日大不相同,整个人浑身僵硬,仿若一只披着人皮的木偶,毫无灵魂可言。 墨如辛不自觉驻足,神色复杂地观了半晌。 他对赵襄的观感极其复杂,一方面这个人是他从少年时期就一路陪伴、辅佐、敬仰的人,另一方面,也是赵襄亲口赐了他死罪。 良久,墨如辛转身离去。 往日已逝,俱不能返。就如同‘墨如辛’这个名字一般,永无再见天日的一刻。 主殿内间,阿越守在门口,墨如辛独自走入。 彼时,郭云岫正在卸妆,一室清幽的安神香,一身轻薄的纱衣,发丝如瀑般垂下。她不施粉黛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稚嫩,浓密乌黑的一头秀发下一张巴掌大的精致的小脸。 墨如辛微微抬眸,又看到了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睛,他倏地移开视线,心跳加快,耳尖抑制不住地发热,他低下头,小声道:“见过皇后娘娘。” 郭云岫轻轻一笑:“你怎么来了?” “臣刚刚得到郭云奇已平安回到郭家的消息,特来禀报娘娘。”墨如辛顿了一下,“还有,臣已派人去通知成家人,可以着手回京了。” 郭云岫一直在暗中帮助成家人,墨如辛便是她在宫外的一只手。 闻言,她轻轻道:“辛苦大人了。” 翌日,清晨。 到了上朝的时辰,宫门大开,大臣们的马车接连抵达宫门外。 长达近三个月的罢朝,京中官员皆是人心惶惶,揣测纷纷,生怕哪一日宫里突然传出消息,说皇上薨了。 如今好不容易,又可以上朝了,众人相携快走,恨不得一步跨到乾明殿上。 乾明殿内,郭云岫着一身隆重的皇后礼服,火红的凤尾摇曳于地,凤羽由一根根璀璨的金线绣成,高贵奢靡,翩然若飞。 她背对殿门,只身立于朝堂之前,从背影看去,真像是一只从天上飞入凡间的凤凰。 吏部尚书走在最前面,看见这一幕,怔了一下后神色诧异,甚而有些不敬道:“皇后娘娘不在后宫,怎会来到朝堂之上?” 郭云岫淡淡转身,正面众朝臣:“陛下身体不适,无法上朝,今日开朝是因有一件大事要宣,且陛下已将此事全权交由本宫处理。” 皇上的贴身太监总管曹公公恭敬地候在一侧,也在侧面印证郭云岫话语的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