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漆黑,放眼望去只见群山张牙舞爪耸在远处。乱星残月悬于天际,倍增清寒。柳惜见坐在清溪之旁,将上衣退至腰间,在火堆旁慢慢松解右肩上的纱布,一匝匝解下。一个时辰前她才和焦顺的弟子交过手,厮杀之际扯裂伤口,这会甩脱敌人她方能重新裹伤。 她右肩剑伤渗血已久,一直不得时机清理,这会血迹半干,纱布与伤口皮肉粘黏在一处,稍加用力牵扯纱布伤口处也会疼痛。 待把包在伤口上的纱布尽数取下,柳惜见已疼得满身大汗。她将鲜血浸透的纱布扔入火中烧了,左手掬捧溪水清洗伤口。 伤口触水,烧疼难忍,柳惜见连连咬牙,直花了小半个时辰,她才洗净伤口,敷上金创药。只是原先裹伤的纱布也不能再用,柳惜见扮男人会在腰间也裹上白布,加粗腰身。这时她便裁了腰上的一截白布用来裹伤。 伤口处理妥当,柳惜见往火堆中加了几根粗柴后,仰躺在地上。这已是她离开洛水镇的第三日了,也是被焦顺他们追杀的第三日,愈加觉得独力难支,心内不时埋怨同门不前来相救。她本不喜坐等他人救助,但此时身受重伤,心神意志便较平日里软弱了些,方会生出埋怨之想。 躺在地上不知何时睡去,迷迷糊糊中柳惜见只觉她回到万古山庄,与众同门习武切磋。忽而天地移转,她又到了神鹤碑前等候,回头一看,远处走来两人,一人呼自己二妹,一人呼自己二姐,柳惜见欣喜万分,拉住了两人叫道:“大哥,小弟。”三人携手远走,往西域白皑皑的雪山底下去。走着走着,不知过了多久,便只剩柳惜见一人,雪山等景一应不见了。正在彷徨间,柳惜见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小丫头,还想跑!”她回头看去,见焦顺提了一把黑乎乎的剑向自己砍来,柳惜见想要拔腿逃走却是不能,身子便像牢牢被钉在地上的一般。她记得焦顺手上的剑是姚慎的,往提剑人脸上看去时那人似是焦顺又似是姚慎,一时难分。眼看躲不过,那把黑剑便要当头落下,柳惜见心一沉,猛地睁开眼,同时左脚一蹬,踢出一块小石。原来适才种种均是一场梦。 她从梦中惊醒,看身畔火堆将灭,缓缓起身往里添了柴火,复又躺下,回思方才的三个梦。一心思忆梦中大哥和小弟的面容,这会却已全描刻不出了,只得暗暗伤心。悲痛一阵又□□道:“梦中所见都是不作数的,你要见哥哥弟弟的真人,九月初九便能见到,何必着急,还空抓个虚影不放,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当下闭目养息,不过多时又睡了过去,只是肩上伤口不时疼痛,她睡得也不安稳。到得天将明时,柳惜见起身掘土将那火堆盖住。提了从金家弟子那里夺来的一把长剑北上。 那日才杀了罗松云逃出不远,她便遇上了焦顺。此人虽与柳惜见早结仇怨,但那日柳惜见却是初次见他,长脸细目,薄唇鹰鼻,身形瘦长,时时把心深藏,瞧不出他是喜是怒,是悲是愁。她先时与邹无晋、罗松云他们交手已是身乏力尽,再遇焦顺这么个强敌哪还占得到便宜,交手不多时便被费闽砍伤,若不是年中圣赶来暗助,那一日她只怕死在焦顺手中了。 此时虽说暂先躲过焦顺一行人的追踪,但她知金家弟子众多,也不敢大意,尽拣山间荒僻的小径走。饿了采食野果,困了就地卧眠。 后一日,柳惜见来到一地,远望便只见青山缭绕,翠壁插天,似没有路径越过那山。柳惜见愁眉道:“要是没中吕山的那一掌,也不至于使轻功也要像省银子一般。不对,我使银子可也没这么省。”看了那山上的悬崖峭壁一阵,又道:“换做七天前,这山哪能拦得住我!”自怨一番柳惜见还是四面寻找道路去。费了小半个时辰,她终在两座高峰山脚下找到一夹道,从夹道中望去,前方并无暗黑处,料想是走得通的,柳惜见也不多疑,迈足便往那夹道中走去。 行得一阵,忽听前方传来人喊马嘶之声,情知有异,柳惜见加快步子往前纵行。没出多远,便见一伙人持刀杀人,另一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手中均无甚兵刃,有的才被从马车上拖拽下来。她一见此情景便知是强人劫掠过路客商,心中大怒,也不顾身上有伤,提了剑便往贼盗群中冲去。夹道中人善恶混于一处,她怕伤及无辜,也不敢轻易发掷铜钱。 只眨眼的功夫便有四个贼盗丧生柳惜见剑下,为首的贼盗看出柳惜见非等闲,挥舞戒刀驰马向柳惜见砍来,柳惜见一脚踢翻对面正与自己过招的一个强人,双足在身旁的一辆马车上一点,左手挥剑向贼首砍下,骑马的贼首应变也快,当即从马鞍上翻身跃下。柳惜见那一剑砍在马鞍上,将一个马鞍子一分为二。 那贼首也有几分拳脚功夫,竟和柳惜见过了七八招,柳惜见受伤之际气力不足,直到第十五招上才拿下那贼首,将他按扶在一架马车的车辕上。众小贼看首领被擒,当即生怯,柳惜见高声喝道:“都住手!” 众贼人纷纷罢手,柳惜见道:“把你们抢的人和东西还给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