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葱花蒜的人,好不易有顿正经的吃食。发现点的食物里盖满了大量葱花、蒜苗,还腌入味了。抱着不能浪费钱的心理,要吃,一块一块往外挑掉它们,艰难地进食。 找不到重要的东西,翻箱倒柜地寻找,脚指头不慎踹到了桌腿。脚指甲大幅度外翻,第二天脚指头紫肿得套不进鞋子,还是得背着公文包上班。 久坐导致脖颈、腰部酸酸涨涨。坐不好,站不直。站起身也觉着哪哪都不适应,双腿撑不住重量,光踩着地面就像是在罚站。 晚上躺在床上,脊背连片的难受。辗转反侧到大天亮,在装修的噪音里起床。 右下腹时不时抽疼,心脏跟压着块石头似的,不知不觉间,连本该自如的呼吸也变得困难。 夏天双臂发凉,身体发出失温的警告。冬日蜷缩在被窝里,双脚到第二天还是冰冷的。脑子里总有一百只蜜蜂嗡鸣,聒噪而吵闹。有种强烈的划烂自己的脸的冲动,在破坏与自毁间滑向虚无的深渊。 告诉自己生活就是这样,不能死的话,就得强行忍受住。忍受不住也得哑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 劝慰自己,人生的甘与苦交互进行.只是甜美的滋味总容易遗忘。溢满心肝脾肺肾的酸涩会渗入五脏六腑,逐渐培养出令人肝肠摧裂的毒素。 被批判冷血无情的时候,被指着鼻子骂“你以为哭泣就有用吗?”的时候,被全盘否定掉了人生的意义的时候,叫过往辛勤付出付之一炬,沦为反制本人的烈毒。 直到有一天无法再接着忍耐为止。 在食之无味,所作所为只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的日子,在每夜苦苦思索,用脑袋撞墙也撞不出希望的缝隙的日子,乃至于自杀的选项轻飘飘跃进脑海,却沉重得凝作了一生都在如影随形的影子。 不能一了百了的话,就只能这么一直活下去。 就像在等着迎接终将落在脸颊的耳光,你知晓前头一定会被扇一巴掌。偶尔是左右开弓,偶尔是拳打脚踢。不被打时就生出了感激,在被打之前诚惶诚恐,早早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然后熟稔地埋头道歉,下跪认输。 “你已经很幸福了。” “你在不满些什么?” “知足吧你。” 所以,全数的难受、抑郁、悲哀,成了自身没能顺利化解与体谅的差错。 阳春会被隆冬埋葬,朝露也叫赤日蒸腾。太勤奋是做作,想休息嫌懒惰。不合群是天大的罪名,要加入就须时刻警惕地赔笑脸、怕冷场。 这句话说错了,那个表情没做到位。虚假的笑声,刻意的迎合,似是终日戴着一个逐渐与皮肤黏在一处的假面,要撕扯先一步觉出了疼。 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幼年的她,假若看到了现今的自己,会不会也会觉得陌生,会不会嘲笑她的软弱? 在频繁找不到解法的尽头,蹦出了死亡的字眼。它沉睡在那儿,静谧且宽容。 于是聚拢在头顶的乌云悉数消散,豁然开朗之际,领悟出了原来还有这种解法,从而获得了可悲的解放。 久违的松弛溢出心胸,以悲情的方式摘取终结的桂冠。 仔细想来,死亡不是无可奈何做出的,而是有且仅有的唯一一个答案。 自幼年到成人,在不定的周期里闪现死亡的念头。不停地寻找无痛自杀的方法,打学院直至工作。 懦弱也好,绝望也罢,什么罪名她都承担,欲谴责也请随意。 她只是……不想持续这一环扣一环的折磨。 朋友阻止了她。 再后来,穿越了。 每个人怀揣着各自不同的秘密,每个人也有甘愿为之奋不顾身的决意。是纯粹的,她望之莫及的世界。 拥抱着也并不意味着彼此拥有,共眠了也时常在夜半惊醒惶恐。 织田作之助,她的监护人,就跟肥皂混水打出的梦幻泡沫相同,集缤纷与美好为一体,若试图伸出手触碰,就注定在接触到的一刻破裂。 或许意图毁灭自我者,本就做不到拯救他人。或许注写着命运终局的对象,能维持的期限如预期般短暂。寻常外物干涉不得。 这一切的一切,约莫是无可奈何。 世初淳勉力地做到了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事情,不确定自己是否有遗漏。可到头来,好像又弄巧成拙。 是不是什么都不做才更好,还是说又会被套上了懈怠的枷锁?是不是不与人产生联系,就不会有相应的悲切教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