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娘出身青楼,入了经商的沈家为妾。 她经常教导我,女子只要能讨郎君喜欢,为其生儿育女,这辈子就有了依靠。 我一直谨记在心。 不料我十六岁那年,爹爹为巴结绸缎庄的赵老爷,给他重病的夫人冲喜,居然要把我嫁给赵家长子为妻。 赵楚肃年二十七,性子孤僻,至今未娶,也无人想嫁。 因为全璟州都知道,他年少时落马摔残了命根儿,不能人道。 与太监无异。 人们都可怜我嫁给了个太监,可我却觉得他才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小娘病逝后,每当我犯错,都会哭诉自己年幼无知,若小娘还活着也不愿看到女儿受罚。 爹爹听后叹气作罢,偶尔也会给我几两银子,去买喜欢的胭脂水粉。 嫡姐对此十分厌恶:“沈囡囡,你除了装柔弱扮可怜,就不能学点别的?” 学什么? 反正小娘说男子都吃这一套,现在家里有爹爹撑腰,以后嫁人又有郎君宠着,这就够了。 直到爹爹要把我嫁给赵楚肃。 一个不能生育的残废。 爹爹是商人,在利益面前根本不给我求饶的机会。 出嫁那天,嫡姐亲自为我梳头描眉,还偷偷塞给我一沓银票,声音颤抖:“囡囡,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你留着傍身,不许乱买胭脂水粉。” 盖上喜帕的刹那,我看见素来高傲的嫡姐红了眼眶。 新婚夜,赵楚肃掀开我的红盖头,我抬眸,不由得呼吸一滞。 真是个如玉般清隽俊美的男子,他眸如黑潭,睫如羽鸦,只是神情过于淡漠,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赵楚肃随手将喜帕放在一边,语气疏离:“沈姑娘累了一天,早点歇息吧。” 我不解:“那你呢?” 赵楚肃垂下眼:“我睡书房。” 我想起小娘的话,心道赵楚肃就算残了身子,可到底还是个男子,若能抓住他的心,日后在赵家也有人撑腰。 于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相公这般贴心,我怎舍得让你睡书房?况且……我既然嫁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人了。” 赵楚肃微微蹙眉。 我笑着看他:“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相伴一生,比什么都强,其余的我都不在乎。” 赵楚肃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抽出袖子,脸色冷然:“沈姑娘不必担忧,只要你安分守己,即便不讨好我,赵家也无人刁难你。” 我一噎,顿时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恼。 他说话怎么一点儿情面都不留?何必戳破让我难堪呢! 不过,赵家确实无人刁难我,长辈们更多的是同情。 赵楚肃也整日待在书房中,几乎足不出户。 我吃得好,穿得好,只是在这偌大的宅子里有些孤单,短短半个月,我却感觉熬了半年。 思来想去,我端了碗亲手做的甜羹,去找赵楚肃。 他没料到我会来,微怔片刻,放下手中书卷,问道:“怎么了?” 我笑道:“没事儿还不能来找你了?这几日跟张妈学了些手艺,你尝尝嘛。” 赵楚肃垂眸,伸手将那碗甜羹往我面前一推,面无表情道:“多谢沈姑娘,但我不喜甜,更不喜欢被打扰,若没要紧事,你就先请回吧。” 我心里窝火,什么玩意儿啊!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可毕竟有求于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相公,听说南隐寺很灵,我想去给母亲祈福。” 当然,最主要是想去那附近的园林园会逛逛。 赵楚肃抬眼看我,忽地笑了:“真的?” 不知为何,他这笑容令我脊背发凉。 我愣愣地点头。 赵楚肃笑意更甚,说道:“难得你有孝心,这样吧,你戒荤吃素一个月,心诚则灵,比去寺庙祈福更有意义。” 我傻眼了,他怎么这样啊! 可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我骑虎难下,极为痛苦地吃了五天素,第六天实在受不住,厚着脸皮问丫鬟能不能来点儿荤菜? 她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是。” 我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当即摘下耳饰塞到她手里,小声道:“千万别跟大少爷说啊。” 丫鬟又笑:“少奶奶,哪能真让您吃一个月的素啊!大少爷早就吩咐过,若您开口了,直接端上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