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璋一向克己复礼,出于长辈的教导以及自我约束,尽管有不少女子蓄意接近,他也能做到表面有礼,但内心极为不喜这种女子,心思重且不纯。 三番两次的偶遇是他见惯不惯的手段,他向来敏锐,怎会不察? 谢知雪听出他话头的冷淡,她却装作没感知到,反而大大方方坐到他对面,脱下早已湿透的披衣,只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而她抬眼一瞧,发现陆明璋居然在处理公文。 都已经上山拜佛了,还如此繁忙吗?不愧是本朝年纪最为年轻的探花。 翠珠拿出谢知雪的贴身手帕,想要为她擦去脸上的水珠。 谢知雪接过帕子擦脸,正要将那帕子还给翠珠。 而那寒风摇乱,她帕子抓得松,竟一个不小心从指缝间飞了出去,她想要去抓,那帕子就落在了竟落在了探花郎的笔墨下,瞬间漆黑的墨在那帕子上氤氲而开。 男人的笔尖明显一顿。 谢知雪心脏狠狠跳了两下,她要说她不是故意的,他会信吗…… 陆明璋没有动,任由那帕子摇曳,模糊了他的字迹,公文都变得没有规章。 风狂而又乱,下一秒,那帕子从笔杆飞脱,一股幽兰的香味若有若无的扑在他脸上,他呼吸微顿,那帕子随即从他的身上滚落,谢知雪浑然一震。 她的贴身帕子居然飞到了表哥的脸上了……谢知雪简直心热又觉得实在是丢人。 眼见那帕子又摇了两下,谢知雪以为它又要飞,又怕它干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 她忙得起身,伸手想要去抓,男人冷得抬眼,那眸底如千年风霜拍打过的页岩,峥嵘巍峨,又淡又深。 她瞬然清醒,悬在半空的手轻颤,不由退后一步,连口舌都捋不清了“,我…我只想,拿,拿帕子的……” 陆明璋垂眸,轻微抖落身上的帕子,蓦然,那帕子就被大风席卷而去,吞入那无边无际的天边。 “帕子脏了。” 淡淡寡冷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可她脸却无端的红了,一股羞耻在她心膛静静漫延。 谢知雪知道陆明璋指的脏了,是指帕子上粘了墨水,但她却总品出了别的意思。 她一笑,“确实脏了,不能要了。” 陆明璋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她身上湿濡的头发,面色有些许苍白,像是冷的。 他淡道,“仇天。” 凉亭外候着的仇天连忙走上前,“公子。” 陆明璋淡道,“春日多寒,去将马车内的暖手炉取给谢小姐。” “是。” 谢知雪没想到陆明璋会这么做,不愧是未来的大权臣,将驭人之术用到了极致,这算不算打了一巴掌给个红枣? 仇天很快取来暖手炉,递了过来,谢知雪看着那精美的暖手炉显然并非一般品质,她接过,那指尖的温度微热,瞬间暖了不少。 谢知雪感受着温度,抬了眸看向仇天,“谢谢仇天小哥。” 仇天瞬间一吓,感谢他?应该感谢公子才对吧!他不敢应,目光不由看向旁边的陆明璋。 而陆明璋只是神色淡淡的换下那篇被毁了的公文,继续书写,显然不在意。 仇天连忙回笑,“客气了谢小姐。” 谢知雪脸下梨涡深陷。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 当然她知道探花郎肯定不会介意的。 只是微微表达她的不满而已。 谢知雪的车马随从都躲在了凉亭不远外的送客廊,人不多也就四五人,而陆明璋带的人也不多,反而衬得安静。 大雨滂沱,谢知雪看着这雨,忽而一笑,梨涡深陷,“表哥,你知道我在此处遇见你有多高兴吗?” 陆明璋没有任何反应,但那手中的笔墨却重了一些,他忽然生了厌烦,“谢小姐,你与明含正在相看,还请慎言。” 见他一板一眼的模样,这怕是她今日听过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她黑凌凌的眼闪过一丝狡黠,旋即故作惊讶,则道,“表哥,你且误会了,你不知我今天从南普寺下山被困在雨中,有多害怕,还好遇到熟人。万一发生山洪,不止我一人会亡,也就没那么怕了。” 陆明璋:“……” 见他不答,谢知雪越是想开口, “表哥上山也是为了拜神吗?” 陆明璋漆黑的眸底映衬着冷稠的大雨,他浅浅落完最后一笔,声音忽然有些缥缈:“我不信神。” 他的声音很淡像是山间飘荡的雾,带着一丝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