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一地银霜,一辆马车在夜间疾行。 后面随着数匹骏马,所有银粮皆用树叶杂草掩盖。 祝为错此刻便是万分后悔挪了那一小步,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程绥晏带队连夜出发走小路。 她也来不及休息,只得随便拾掇拾掇跟上了马车。 程绥晏微微侧目,便见着她纤长细密的睫毛遮掩着眼睛,丝毫不见白日时那充满灵气的眸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他轻轻抿了抿唇,“睡会儿吧。” 没过多久,身边便传来了些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将就了些日子,一路向西,太阳高挂,天气也是越来越热。 瞧着今年的天气也是怪异,这时候也不该有如此高的温度,马车里也略微有些闷热。 祝为错原是想打开帘子吹吹风,只是一眼望过去,阳光炽热,原本的万顷良田寸寸龟裂,看得头皮直发麻又难受。 她放弃自然风这个想法,想要从地上那一堆地质游记中找一本称手的书用来手动扇风,而她将那些书从上到下翻了个遍也未找到。 这些书要不是厚了就是重了。 她将目光渐渐移到程绥晏手上的那本,书页大小正好,看着也不厚重。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程绥晏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见她紧盯着他手中的书就差没把“想要书”三个字写脸上了。 程绥晏并未搭理她,只是转眼回眸若无其事地翻完最后一页,最后合上书递到了她身前。 祝为错眼睛一亮,嘴角扬起好看的角度,真诚发谢,“多谢大学士,大学士真是我见过最心善的人!” “......” 程绥晏偏了偏脑袋,听多了这句话,总觉得那里很是不对劲。 ---- 京城,东宫书房。 紧闭的房门被人颤颤巍巍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如何了?” 太子郑朝允随意地躺在榻上,手中捏着书籍遮于眼前,听闻有人来了,这才掀开书半眯着眼问道。 “殿下,殿下,那人说.....” “少废话!再支支吾吾孤把你舌头拔了!” 跪在地上的太监被这一声怒喝吓到,一闭眼一股脑将刚刚传来的消息说了出来,“二皇子赈灾路程这消息传是传出去了,但那群山匪没有...没有得手。” 老太监的声音越到最后越低,不敢再抬头看一眼。 明明是春寒时节,他额头却沁出不少汗珠,突然一声暴响从耳边传来。 老太监颤抖着双腿看向另一边被踢翻的书案。 “废物!” 房中再次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却无人敢来查看。 直到郑朝允心中的气愤发泄完,老太监那满是褶皱的面容嵌着几片瓷片,血流不止,却不敢哭喊一声。 郑朝允看着满屋的碎片心情好了些,再次躺下摆了摆手,书房中闪过一道黑影,转眼间将老太监拖了出去,伴随着一阵哭嚎。 * 这些日子连夜赶路,马车迎着月光带着灾粮总算是到了灾区。 一路走来,祝为错发觉这路上的气氛有了明显的改变,隐隐约约的呻|吟痛呼透过马车传进她的耳朵。 她忍不住挑开车帘,可那车帘却被程绥晏紧紧拽住。 “先提醒郡主,看了会后悔的。”在夜间这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祝为错咽了咽喉咙,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能猜出外面是什么情景。 但是她云泽郡主是什么人啊,越是这么说,她越忍不住手痒。 程绥晏看着她自己坚持,便松开了拽着车帘的手,不再阻拦她,“看吧。” 祝为错起先只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她将脑袋凑过去,由于黑夜蔽目,却什么都没看清,她只得将车帘彻底挑开。 只眨眼间,这车帘便被合上。 夜晚光线昏暗,城外没有一盏灯火,只能借着些月光倾洒下来的一地明亮看清这路上的饿殍。 衣衫褴褛,残肢断骸,痛苦哀呼,幼儿弥留,奄奄一息,处处透着绝望的气息。 云泽郡主用了些时间消化刚刚看到的一切,双手紧握,再深吸几口气后认真地对着程绥晏道:“你说的对,下次我不长记性的时候还请程大人你一定要拦住我!” 程绥晏:“......在下没说?” 祝为错:“说了。” 程绥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