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章 一人一骑彻夜未眠,冒着初冬的寒意,于次日清晨赶到了牡丹城。 食月望着那座巍峨的城池,丝丝凉风刮到脸上。 离别三月有余,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家乡是哪里,但因着这座城中住着她重视的人,心中便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行囊,确认籍帖都在,这才打马进城。 时辰还早,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哥哥已经起了。 趁着天光初亮,奴隶棚还没有人起,中间这样短短的一段时间,哥哥会一手拄着粗木棍,一手拿起几根树枝,在破棚旁边的泥地上一笔一画地练字。 他们睡的破棚边上会放着一小摞树枝,是平日里锦和坛捡回来放着的,这样哥哥就不必再拄着粗木棍去捡了。 以前有很多个这样的早上,她会在破棚昏暗的光线里睁开眼睛,看着哥哥拖着那条瘸腿,艰难而吃力地起身,然后拄着粗木棍走出破棚,背影清瘦而孤绝。 他绝不发出大的声响,只有衣料轻微摩擦的声音。 而她明明醒了,却还要假装睡着,因为她知道,哥哥一定不想让她看见,更不想连这样的小事都让她帮扶。 他那个人,看着孤傲冷僻,内心却很自厌,想必从心底深处,并不愿成为她的累赘。 食月为了不叫他想这么多,常常跟着早起,磨着哥哥一遍遍地教她写字,明明有的字她早就学会了,却假装没学会,让哥哥再教多几遍——这样,她就能永远只学哥哥会的字了。 大约只能练上两刻钟,管事的就要来催奴隶干活了,像哥哥这样瘸了腿的,他们不给治,却还要硬逼着干活。 食月虽然力气大也有武功,可以闹起来,但他们几个终究是奴籍,还归主人管,而主人一向是不大管事的,对于贵族来说,底下的管事为了管好奴隶,偶尔打死几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觉得,这世上的每一个奴隶,一定都短暂地想过要逃跑。 她曾经也想过,但自从撞见过逃跑的奴隶被五马分尸,然后叫猛兽撕扯吞食的下场后,她看着瘸了一条腿的哥哥,看着还教不会怎么说人话的泯,看着遍体鳞伤的锦,看着嗷嗷待哺的坛,默默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下之大,却没有一个逃奴可以栖身的地方。 不管逃到哪里去,只要被人认出来,就会被官府抓捕。 四肢健全的逃奴尚且会被抓住,何况他们这个看起来,怎么都逃得不太远的阵营。 哎,一不小心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好在她离开之前跟管事的打好关系了,锦也机敏,还有华宁哥哥和隆叔照拂,否则她是不会轻易出这趟远门的。 牡丹城作为一国王都,人民生活富庶,天才刚刚亮起来,便已经人流如织。 食月驱着马,行进的速度不算快,她看了看日头,不知哥哥他们今日会被叫去干什么活?要不先去华宁哥哥那里问问? 还在思量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避让避让!” “君国公主今日进宫!所有人通通避让!” 食月坐于马上,转头看见一群身穿轻甲的士兵正驱赶着行人。 牡丹城的内城御道虽然一向严禁平民百姓通行,只给前往宫城的王侯贵族使用,但御道两侧却不会管那么严,平民的车马可以走御道两侧,还可以自由做买卖。 不过要是遇上特殊的日子,比如君候出行,或者是像今天这样要迎接君国的公主,那御道两侧就势必要清出地方,竖上长长两排刷了黑漆的杈子,其他人只能在黑杈子外侧活动,黑杈子内侧仅供君国公主的车驾和仪仗通行。 她才驱着三两靠边站,黑杈子便粗暴地竖到了自己面前。 这样一来,人流就更拥挤了,推小摊车的,坐马车的,抬轿的,骑马的,走路的,全部簇拥到一块儿,以至于行进的速度相当慢,更逞论老百姓都有看热闹的心理,那速度……跟龟速差不多了。 大约这么龟速地挪了小半个时辰,城门处隐约传来奏乐的声音。 御道上先来了一队黑甲士兵,他们□□骑着丹红色神驹,腰佩长剑,扫过来的眼神如刀锋一般冷冽,浑身透着冰冷铁血的气息。 食月看着稀奇,那冷冰冰的杀气是不假,但竟然个个都生得剑眉星目,阳刚俊朗,像有意挑出来似的。 后边跟着一队衣饰鲜妍的少年,队伍里间或驶过几架彩车,车上或坐或站着几位肤白如玉的公子,模样长得一个赛一个的俊美,有清冷得不染凡尘的,有眼神温柔得如同含着三月春水的,还有那低眉笑起来比花楼女子还妩媚的……他们或奏琴,或吹箫,或起舞,尽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