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替你出气好了。” 三井学长说完,目不转睛紧紧盯着我,目光好像粘在了我身上。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正因如此,才更感诧异。 三井学长给人的印象总是虚弱的、阴沉的。那种虚弱感怎么形容呢?不止是身体上的伤痛,还包括彻头彻尾的精神上的虚弱,非常消沉焦躁,似乎即将走向萎靡、或者爆发两个极端。 这种虚弱感,我在妈妈身上深刻地感受过,所以无法置之不理,真想让他高兴起来。 我试着回忆和妈妈在一起的时光,不由得恍惚,似乎自己变得特别特别小,坐在病床上仰望着妈妈不快的脸。那一瞬间的伤痛痛得人窒息。 见我沉默,三井学长不快地问:“不相信吗?” “学长要怎么替我出气呢?” “虽说我不打女人,但教训人的方法多得是,让她们给你跪下道歉如何?” “学长这么弱,请不要把打架什么的挂在嘴边,一点都不适合你。” 他:“……哈?你说什么?”他看起来有点恼怒,坐起来,气冲冲地说:“你是不是听说了我打架住院的事?告诉你,我那是被一个矮子暗算的!是暗算!” 我吃惊地望着他:“原来学长是被人揍进医院的吗?我还以为你是生病呢。” “……” 眼看三井学长的额头爆出青筋,我连忙解释:“学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我真是感激得不得了!但是,不管是打架还是替人出头,对学长来说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吧,我不想学长为此不开心,学长的心情重要多了。” “……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揍人出气不知道多痛快!” “不,学长肯定是明白的。”我低头,揪住床单说话:“只有经历过争吵冲突的人,才明白那种不快和焦躁。吵架和暴力绝对没办法让人变得开心,只会不断破坏内心的平静,把自己和家人都拖进深渊。” “小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分不清暴力的边界,总让家里人收拾烂摊子……为什么我总是惹妈妈生气,我这样的小孩真的该存在吗?一想到会让家里人失望,我就害怕得浑身发抖,害怕得想自己死掉……这样就不会给周围的人添麻烦。” “我哥哥说,力气大不代表我厉害,也不代表我多特别。但如果我能控制好这份力气,我就能成为优秀的人。” “我不想打架,我只想能够抑制自己的力量,想成为不会让哥哥失望的妹妹。学长,你以后也别打架了,我不想你变得更加不快乐,暴力是不会让人快乐的。” 沉默伫立在我俩之间。 我抬头看学长,他怔怔地直视我,眼眸中带着某种苦闷的色彩。他没说出口的话,我突然明白了,因为我们的身体里,都有很寂寞的东西。 刹那间,深刻的交流横穿我们对视的双眸而过——深刻到像处于被一切抛弃,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刻,感觉好孤独,也好安心。 “喂,别哭啊。”他对我说。 “噢,情不自禁,失礼了。”我擦擦眼泪,慌乱背过身去,把脸埋在枕头里,“学长,我要休息了。” 三井学长声音闷闷地说:“随你。” * 也许是说了一大堆心里话的关系,我做了个不愉快的梦。 梦里面,我变成一个不相干的人,像看电视剧似的,围观了一遍自己的童年。 我的妈妈是一名篮球报记者,顺理成章与身为篮球手的爸爸结合。结婚以后,为了照顾我们,妈妈变成家庭主妇。 父亲在三流的商业球队打不出成绩,收入越来越少,家里的争吵变得越来越频繁…… “我牺牲自己的梦想,不是为了支持一个废物的!”妈妈这么对爸爸说。 在我上国小一年级的时候,父母离异。从此,我跟着妈妈去东京生活。哥哥和姐姐则跟着爸爸,留在神奈川。 离婚以后的妈妈,终于可以重返职场。她每天都很忙。我自己上学、放学、在家里做饭、打扫卫生、做作业、等妈妈回家……妈妈回家的时候,我已经睡着。我上学的时候,妈妈已经出门了。 每天的等待都没有尽头,为了能等到妈妈,我窝在玄关里睡觉。妈妈回家的时候,被我吓一跳。 她搂着我大哭:“理子,谢谢你能支持妈妈的梦想,妈妈好感动,妈妈最爱的就是你……” 眼泪滚烫的温度,在梦里也十分清晰。 但我没有成为让妈妈骄傲的小孩。我的力气越来越大,学校里的同学对我很好奇,总想让我展示力气,他们让我把柜子搬来搬去、把垃圾桶盖我头上,让我举起来……最后,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