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带着点小欢喜,有时又带着小气恼和小淘气,只是,从什么时候那双眼睛变得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了呢? 可是,现在,哪怕是那双变得冰冷的眼睛也再看不到了。 太上皇眼底微微湿润,他的视线从秦可卿脸上移到自己手里的印章上。 “皇家玉牒上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的名字,朕已经给了你平安和富贵,再多的,就不能够了。妄生贪恋,只会害了你自己。” 乔非晚轻轻笑了笑,“所以,我爹的确是先立后又被废的前义忠亲王,我娘的确是江南甄家旁支的臻姑娘,对吗?” 她的眼睛依旧盯着太上皇,这其实是很无礼的,但太上皇从她眼睛里没有看到任何失望或者愤怒的情绪,而是,一种对于得到确切答复的渴望。 太上皇缓缓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乔非晚释然,重新俯下身去,“多谢您给民女解了疑惑,也多谢您先前所安排的一切,只是,民女生性孤拐,只怕要辜负您这一番美意了。” 不等太上皇发问,她已经自顾自说道,“我母亲说我原本是不该养在红尘俗世的,果然我也享受不了这人间富贵,如今只想拜入三清祖师门下,求一个自在清静。” 太上皇冷哼,“说吧,你今日到底是求什么来的,别和人学得拐弯抹角的讨人厌!” 乔非晚坦然道,“说实话,您老人家今日肯来见我已经出乎民女意料,您老慈悲那民女就直说了,宁国府外面看着光鲜,里面却是污糟一团,贾蓉不是个东西,他老子贾珍更不是个东西,街坊邻里的都知道,他家除了门口两个石狮子就没个干净的。我虽不是金玉一样的人,却也清清白白,何苦叫他们糟践了去!” 太上皇白了秦可卿一眼,冷哼一声不说话。 温掌柜虽早猜到点什么,却不料乔非晚如此直白就说了出来,不赞成地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人,轻轻摇了摇头。 早已修炼成人精子一般的苏内监也惊讶地看了乔非晚一眼,轻声劝慰太上皇,“皇爷息怒!” 太上皇捏紧了手里攥着的印章,咬着腮帮子说,“秦氏,你是个妇道人家,怎么这样说话!” 乔非晚回道,“别人做得我却说不得吗?再者,您不也让别拐弯抹角吗?” 太上皇气笑了,用手指了指她,侧脸对温掌柜说,“看看,看看,果然这养在外面的和宫里的就是不一样,你听过谁家女子这般口无遮拦还敢这样跟朕回话的?” 温掌柜笑了笑,“常听人说子肖母,女肖父,往前三十年,宫里也不是没有孩子说话这样直白坦率的。” 她一句话让太上皇想起了两个人:自己的原配文皇后和先太子端木旭。 太上皇和文皇后是结发夫妻,两人少年时候也曾恩爱两不疑,后来文皇后早逝,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先太子端木旭,而太子因自幼便得父皇无边宠爱,故此性子颇有烂漫不羁之处,直到娶亲成婚后方才逐渐收敛,变得内敛稳重起来。 太上皇叹了口气,作为一位男性长辈,有些话其实不适合从他口中说出来,他以眼神示意在场唯一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秦可卿女性长辈的温掌柜。 温掌柜从八岁入宫起便在当时还只是一名普通皇子的太上皇身边侍候,主仆间早有默契,无需言语表达便可意会。 温掌柜轻声细语,口中说着其实她自己内心并不赞同的话,“凡世家贵族,家中男子鲜少有不贪欢好色的,只要夫妻相互敬重,日子处得常了,等有了孩子一切便都好了。” 乔非晚抬头看了看太上皇和苏内监,又看了看温掌柜,发现他们似乎并没有真正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不得不强忍内心的羞耻,把话说的更直白。 “夫妻不谐不算什么,恶心的是,那贾珍经竟对自家儿媳有不轨意图,如此也还要继续忍受下去吗?” 太上皇哗地一声将桌上茶盏扫落在地,大怒道,“大胆!不知羞耻!” 也不知他骂的是贾珍还是将丑陋真相尺chi裸裸揭示在人前的乔非晚。 苏内监和温掌柜齐齐跪地磕头,“皇爷息怒。” 茶水溅落,泼湿了乔非晚的衣角,她抬起头昂然而视,肩背挺直直面太上皇怒火。 出生不是她的错,嫁错人家也不是她的错,起不伦之心不知羞耻的人也不是她,乔非晚想,秦可卿有什么错呢?薄命如卿,只错在生得太过美貌。 身为废太子的私生女,从出生便是带着原罪的,虽逃过了被圈禁的命运,却也终身不得家族认可,只能苟且偷生于宁国府那样的污糟之地,纵然锦衣玉食又如何,最终也难逃一个死,且死后还要背负一个yin fu的骂名。 秦可卿或许是认命的,所以她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