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宝钏才慢慢睁开了双眼,当她准备和往常一样伸个懒腰舒展一下身体的时候,猛地碰到了一副躯体,吓的她手忙脚乱的挥舞着远离,却又被他冷不丁抱了个满怀。 这时她才回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才反应过来这个躺在她身边的人是她死而复生的丈夫,是她这十八年来的期盼,是当初那个帮她抵御寒窑冷风的薛郎。 忽然一阵阵委屈涌上了宝钏心头,十八年的寒窑,十八年寒冷的夜晚,这十八年三日中有两日没有吃的米,这十八年的荒菜叶,这十八年的坚守,换来的只是他的试探,他的不信任。 “薛平贵,放开我!”三姐的话语带了些鼻音,手脚并用的打在他的身上,想挣脱开他的怀抱,“你个王八蛋!你…”说着说着她便忍不住眼泪了。 “三姐,我真的很想你,真的”薛平贵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却丝毫不肯松开环抱着宝钏的手臂,这十八年里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多希望再见宝钏一面,多想再抱一抱她。 只有无边的草原听过他的倾诉,满天星河见证他的思念,路过的风知道他的泪水,红鬃烈马感受他的苦涩和不甘。 如今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他的光,他知道了这束光仍在这里等他,他终于可以再将她抱在怀里,她还是他的妻子,他的宝钏! 可宝钏却再不承认他是她的薛郎,她的薛郎死在了十八年前的西凉战场,他是薛平贵,是一个富贵人,与她这乡野村妇没有半点瓜葛的陌生人。 这十八年的期盼终成空望,十八年的苦楚终成笑料,现在她不过是孑然一身,不如随风飘荡。 “薛平贵,这个寒窑我还给你了,以后我们尘归尘,土归土,各不相干。”三姐还是挣脱了他的怀抱,穿上鞋袜站起来后,就要离开。 “三姐!你听我说…”薛平贵见状直接拽住了宝钏,又因为太激动手上没轻没重,直接给宝钏手捏红了。 “嘶~”宝钏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薛平贵才意识到,他虽心疼但却不敢放手,只顺势将宝钏又拉到怀里圈起来,抱住。 “三姐,你不要走好不好!我们分离了十八年,现在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不能又不要我了。”薛平贵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嗓音桑哑着求三姐不要走。 三姐没有看到他满眼泪光,只是有一滴泪顺着头发流到了她的脖子上,凉凉的,她感受到了他的悲伤。 可是,那又如何?十八年没回来的是他,十八年回来后身披荣华的是他,十八年有美人在侧的是他,此时他的伤心却更凸显了她的可笑。 “薛平贵,那我问你,代战是谁?”宝钏见他不肯放手,让她离开,她便也不顾体面戳穿了最后一层窗户。 “你口口声声说想我,那这十八年你一不回家二无书信,更是半点消息均无是为什么?你飞黄腾达的时候可有想起这寒窑?可想起我这寒窑受苦的发妻?怕是你正甜甜蜜蜜和代战欣赏她刚绣好的牡丹花吧?” 薛平贵问听此言身体一僵,他知道宝钏定是看到了他腰间的香囊袋,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宝钏说的没错,是他迟到了十八年,是他自己独享了十八年富贵,是他十八年未曾打探宝钏下落,是他有负于她。 “代战公主,是西凉的公主。她…” “原来是公主啊!她肯定是个爽利漂亮的人,也难怪”难怪你忘了寒窑宝钏。 宝钏听闻此话,笑了笑。笑自己的不堪,笑自己的过往,笑自己识人不清,笑自己竟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他没有另娶。 “既然这样,你现在回去找你的代战公主吧。长安没有王宝钏,王宝钏早已死在了十八年前的秋天,和她丈夫一起。那封血书你只当是送错了,所以松手吧,西凉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