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刻钟后。
秦月染从听雨轩出来,守在正厅门口的熙春立刻迎了上去,主动走在左前方,手里还是提着那一盏红色绢纱的宫灯,为秦月染引路。
一出了听雨轩的院子,外面就是通往各个院子的甬道。
已经快要到戎时,京城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安置歇下了。
景安侯府也如同其他人家一样,院子各处的角门都已经落了锁,除了负责守门的门房还有执行巡逻的护院偶尔会在最外围的院子边角巡逻外,大部分仆人都已经歇下了。
甬道在朦胧的月色下,昏暗悠长的仿佛没有尽头。
熙春提着小灯笼走在前面,微微侧目看向身边的嫡出小姐:“姑娘,刚才您和侯爷聊的如何了。”
“我爹说,我祖母是说过要把我送进宫里的话,只不过我爹拒绝了,说他丢不起这个人,那老皇帝的年纪比他都要大上两岁,若是真的把握送进公立,还不知其他家族的人要怎么笑话他呢。”
秦月染回答的声音也淡淡的,脚尖笔直地踩着地上的一小块一小块的青砖。
熙春毕竟是个奴婢,再怎么年长成熟,也看不懂这大宅院里的事情,还
欣然地露出笑容,“姑娘,这么说您不用在担心了,侯爷都这样说了,必然是不会把你献给皇帝了。”
“是吗。”秦月染像是在询问熙春,又像是在自问,“不见得吧。”
“姑娘?”熙春脚步放慢,疑惑地瞧着她。
秦月染低声继续道,“我爹这个人,我以前还看的不太明白。不过自从母亲被揪出那些陈年旧事,被秦月夕逼那个贱人逼到庄子里后,我就看出来了,我爹这个人贪图荣华,又要面子,自己没有本事,又胆小怕事。”
“那秦月夕再怎么厉害,也是爹生出来的女儿,可爹呢,明知道那天秦月夕在东苑席面上给母亲难堪,却连面也不露一下,就这么任由着秦月夕带着几个下贱的奴才过来羞辱我母亲。”
“那,那天侯爷也是有苦衷的,后宅之事,本就不该主君插手,何况那天还有太子爷坐镇,侯爷就是想要管,又太子爷在那里坐着,也不好管啊。”熙春柔声劝说着。
秦月染却掠唇冷笑,“不好管,最起码也该露个面吧。他可是景安侯府里的主君侯爷,家里那天斗殴要吵翻天了,他一个侯爷,别说管,连面都不露,
简直就是个笑话。”
熙春被噎的不知该再怎么为侯爷开脱了,脚下的步伐也停顿了。
秦月染的脚步未停,依然径直朝前走着,声音也悠悠地飘了过来:“那天母亲被送出庄子,他也没有出门亲自送一送。即便是我母亲再怎么狠毒黑心,害了那个李玉娘,可作为一家主母,我母亲何曾有愧于我爹了?”
“这些年,她的体己钱都花的差不多了,都补了侯府的窟窿,补了祖母和祖父的花销了,他就一点也没有念着我母亲的好。我母亲被送到庄子里这么多天了,他连看都没有去看过……”
“若不是今日我开口哀求,我爹爹他恐怕都要忘记,这世上还有我母亲这个人了。”
秦月染声音幽冷,还夹杂着一丝嘲讽,“这不是薄情寡性是什么?他连同塌而眠的二十年的结发妻子都可以抛之脑后,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他不答应祖母把我送进宫里,不是真的为我着想,而是怕被别的公卿王侯们笑话。若是给的好处足够多,若是我祖母总是念叨,许诺更多的好处呢……我爹爹还会有所顾忌吗?还会心疼我这个嫡女吗?”
“姑娘……”熙
春茫然地看着秦月染越走越远的背影,已经不知该怎么安慰。
一直到秦月染的背影快要消失在甬道里,才忙提着宫灯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在西内城的鲁国公府里。
杜清怡住的院子里一片笑语欢声。
杜清怡欢快的笑声宛若银铃一般透过轩窗和门口传到了院子里,这也让外面正在处理花圃的女使们跟着心情明朗起来,手上的活做的也不再拘谨。
杜清怡的小书房里,秦月夕看着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美人,也跟着浅笑起来,“有那么开心吗?看把你美的,都合不拢嘴了。这要是让你院子里的那些女使听到了,还以为你今天吃醉酒了。”
“嘻嘻,开心嘛,月夕你知道吗,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好像认识你之后,我开心的次数就跟着变多了起来,”杜清怡说着,从博古架旁走到了正坐在一方小椅子上的秦月夕面前,一双翦水秋瞳直直地瞧着椅子上的人,认真道,“上次我这么开心,还是我母亲告诉我,景安侯府的秦凤歌和我定亲的时候。那天我也很开心,可是开心没多久,秦凤歌就跑了。我一夜之间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自那之后,我就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
“啧。”
秦月夕暗暗咋舌,嘴角的浅笑变了弧度,脸上的笑容转变成了歉疚的讨好,“那什么,那现在好了,你想开了,这天下何处无芳草,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等咱们出了京城了,这一路上游山玩水,我保证给你能见到比秦凤歌那厮好十倍的男人。”
“哈哈哈,好呀,月夕,我是信你的。”
杜清怡也不再像一样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