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打更人这么一提醒,聚集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才如梦初醒。
围在周遭的人一哄而散,有后退的远远的,也有热心肠的,直接跑到马车附近帮忙的,还有几个人腿脚麻利的往顺天府方向跑去,赶着去京城府衙报官的……
很快,躺在路中央的一直昏迷,满头血污的车夫就被围观的几个老百姓抬到路边屋檐下了。
也有几个人走到车厢这边,扒拉开快要散架的车门,一看车厢两个都是女眷,又去喊婆子帮忙的……
外面乱作一团,车厢里也同样是情况紧张。
拂冬看着秦月朦下身裙裾上,越来越湿的裙子,伸手举在半空,焦急的不知所措:“小姐,侧妃,你,你没事吧……”
她现在已经彻底慌了神,不知道到底该喊小姐还是侧妃了。
宽大的绣花襕裙已经湿了三分之一。
秦月朦的双腿之间好像不断的有血液顺着两条腿冒出来,必然是裙下的亵裤早就被血液打湿了,她身上的裙子已经湿濡的贴在双腿之上。
她额头处,受伤的地方好像没有怎么流血了,可涂着脂粉的雪白脸蛋上,两条鲜红的血迹从眉尾向下滑落,一直滑到下巴上。
红白对比的越发分卖,让秦月朦看起来还是
凄惨无比。
“拂冬,我,我肚子好疼……肚子,比脑袋还疼。”
秦月朦看不到自己脸上的惨状,虚弱的蜷缩在车厢一角落里,下意识的低喃了一句。
等她眼睁睁看着被身下的血液越流越多,看着血液打湿了多半的襕裙,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低喃的声音变大了许多,“我怕,拂冬,我怕,我的孩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一胎的……这个孩子不能有事,它不能有事啊!他们过来没有,太子爷的人到了没有?”
看到秦月朦慌了,惊惶无措的拂冬反而冷静下来,顾不得膝上被瓷片扎破的伤口,跪到她小姐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急忙宽慰:“别怕小姐,你再多撑一会已经有人去报官了,孩子应该会没事的,你别怕啊。”
“很快太子爷,还有顺天府尹都会知道,都会赶过来救您的,您在撑一会,太医,太医也肯定会过来的! ”
“小姐,奴婢先给您擦擦脸把,您脸上现在也多都是血迹……”
拂冬已经爬到了秦月朦身边,用肩膀撑住了秦月朦摇摇欲坠的身子,又把怀里的绢丝帕子拿出来去轻拭她脸上的血污。
车厢门口那边,也已经有两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婶子把头钻了进来
,在看到满车厢的血迹和碎瓷,以及腹部高高隆起却一直在流血的秦月朦后,吓得‘哎呀’地惊叫出声。
“这位小娘子,这怕是动了胎气啊!”
“快快,哪里还能坐着啊,动了胎气,怕是要提前生了,哪里还能坐着啊,赶紧扶着小娘子躺下啊!”
两个婶子几乎是同时喊叫出来,手脚并用的爬进了倒扣的车厢里。
“拂冬,我肚子好疼啊,我害怕……”
秦月朦此刻的脸色都逐渐泛白,双颊像是褪色的红梅,渐渐失去了好看的颜色。
“小姐,你要撑住,你看,有人进来帮在咱们了,没事的,咱们一定……啊,小姐!”
拂冬安慰的话语才说到一半,倚靠在她怀里的秦月朦忽然脑袋一歪,径自晕了过去……
景王府上。
秦月染此刻早就回到家中,已经从浴房里沐浴完毕,只穿着一一件藕荷色绣牡丹花的肚兜,披着一件月白色的轻薄纱衣从浴房里走了出来。
穿过两道门,走过几重垂地幔帐,径直走回到寝室。
寝室里燃着飘逸着淡雅鳄梨香味的鹅梨帐中香。
香味幽雅淡泊,又夹杂着一丝果香。
顶着一头乌黑长发坐回到寝室的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如瀑倾泻的满头青
丝,秦月染拿起镶着粉水晶的银梳子,给自己一点一点的梳头。
透过打磨清晰的铜镜,秦月染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梳到鬓角的时候,乌黑的一缕发丝中夹杂了几根浅浅银丝。
银丝在头顶羊角灯,和桌灯的映照下,银光闪烁,格外清晰。
秦月染梳发的右手一停,看着镜子里反射银光的那几根银丝,姣好的面容上忽地僵硬了许多。
“我还没到二十六岁的生辰呢,就有白发了。”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摸上那几根银丝,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细若蚊声的低喃着。
她今年才二十五岁,还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
却已经早生华发。
就算是母亲当年在侯府操劳,还偶尔要受林氏那个老妖婆的磋磨,也是倒四十岁的时候才有白发的。
而她,在这般美好娇嫩的年纪,却已经有了白发。
只因为,自打母亲被逼疯后,她就再也无一日的快乐。
每日心情沉闷,心绪郁结。
她早就忘记,真心欢笑是个什么滋味了。
其他嫡女,哪个不是过得滋润体面。
唯有她,没有母亲为自己筹谋,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去做。
日子久了,白发早生。
瞧着铜镜里的那几根银光闪烁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