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咣——
两声巨响,同一时间在荣辉堂小厅内响起。
长条桌案上先前摆着的那些小炉子、茶筅、装茶饼的紫砂小碟子,还有石墨盘、水盂,直接从 桌上飞出一丈远,咣啷啷的滚落一地。
刚才磨好的那些葱绿的抹茶粉末也从梨木茶盒里飞了出去,形成了一片淡绿色的薄雾,在空气中轻洒下来,在暗红色绣着繁复枝纹的地毯上落了一大片。
刚才还干净整洁的小厅赫然一片狼藉。
方妈妈被吓得后退两步。
坐在前方罗汉榻上的康老太太也被这一幕吓到,在茶盒朝自己飞来的瞬间,下意识的后仰躲开,头上的带的抹额一下子就松了,滑落到眼角,右手边的凭几也倒了,一张老脸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唯有刚才嗤笑的表情还残留在脸上。
屋内一直随侍在门口两边的两个女使更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
就在屋子里陷入短暂安静之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一道劲风顶开。
挂在门口的水晶时幕帘一下子被撩开,一道人影快速窜到了顾青青的身边,着急询问:“小姐,切勿动怒,我们先走为上。”
听到子曦的声音后,
顾青青澎湃的心潮才稍微平静了些,像是看到了亲人,又像是看到了嫂子的影子,说话的声音里有带着几分委屈:“子曦,她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我已经够听话了,可她们还是作践我!让我一直跪坐在这个破烂蒲团上,一直在这里点茶,我的胳膊和手腕都要断了,她们还不满意!还羞辱我和我娘!”
“小姐莫要生气,奴婢都听到了!”
子曦也是一脸愠怒,视线锐利的一扫,恶狠狠剜了旁边的方妈妈一眼,无视榻上已经东倒西歪的康老太太,一手握着顾青青,以防止她再次暴动,另一只手朝下伸去,捡起地上的那个蒲团抱在怀里,然后低声道,“小姐我们走。”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这个蒲团,是今天方妈妈以及老太太为难顾青青的证据,都要带走!
至于点茶的这些工具,她不用管,屋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外面做粗活的女使也都听到了,这些粗活女使都是顾家老宅的人,都能为顾青青证明!
“好。”
看到子曦,顾青青身上的火气消失大半,又变成了那个年幼少女,乖乖点了一下头,就好像刚才爆发咆哮,将桌上东西全部扫落,甚至要那茶盏砸方妈
妈的女孩是另一个人。
“我家小姐发了脾气,奴婢怕她继续犯浑,惊扰到了老太太,这就带她退下了。”
子曦临走之前,考虑到罗汉榻上的老婆子是顾老爷的亲生母亲,还是规矩的告了退,握着顾青青的小手快步离开了荣辉堂。
一走出屋子,入目就是刺眼的金色光芒。
顾青青被头顶的金色阳光照耀的眼睛发疼,一时间睁不开眼。
原来,她真的被这个老太婆关在荣辉堂里半上午了。
这次出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蓝天白云,红日当头。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顾青青压抑的心情好受了许多。
因为走的快,穿过游廊的时候,中庭花园里的凉风吹来,将她鬓角的汗水吹的发凉。
子曦一直握着她的手,跟她换了个位置,站在了迎风的那一面,然后回头打量顾青青,关切询问:“怎么样,小姐,那方妈妈除了让你点茶,可还有为难你别的?”
“她倒是不敢打我,但是一直拿话噎我。而且给我准备的蒲团都是有疙瘩的,我现在膝盖和小腿都很痛,子曦咱们回小院把,我这腿得上药,还有手腕,也要上活络油。”
顾青青又成了那个娇气
任性的大小及。
子曦摇头,不由着她:“霞姐,眼下不是上药的时候,你忘了你刚才,直接对着自己的祖母发了那么大脾气,若是不知情的人,只会说您忤逆尊长,放在大家族,是要关祠堂打板子罚跪的!若是不现在去找夫人还有老爷说明此事,等过一会,荣辉堂那边就要恶人先告状了!”
“啊?他们,他们会这么不要脸吗?”顾青青边揉着已经酸痛的右手手腕,边诧异抬目。
“怎么不会?小姐你看那个方妈妈,方才在荣辉堂里那样刁难你,老爷和夫人还都在家呢,他们就敢如此行事,摆明了是有后招。”子曦提起方妈妈刚才的所作所为,语气也染上了微微怒意。
其实,在顾青青进入荣辉堂之后,她就按照之前跟顾青青承诺的那样,从未离开,一直守在门口。
站在槛窗外面,荣辉堂里发生了什么,她都听的一清二楚。
包括康老太太让顾青青学习点茶技艺,她也是知道的。
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子,学一些琴棋书画,或者品香插花这类风雅之事,本就不足为奇,甚至可以说点茶品香,乃是大娘子必学的待客技艺。
康老太太如此安排,至少明面
上挑不出错来。
她就是一个女使,康老太太又没有苛待或者打骂顾青青,她不能贸然进去,把顾青青带走,这样师出无名。
没有办法,她就只能默默守在门外,静观其变。
一开始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