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毓秀殿。 “方才在偏殿,国师可是给了你什么?”沐浴完毕,温热的水汽把诗宁的脸庞熏得微红,如同熟透的蜜桃。她拖着调子发问,骨头散了架似的倚在榻上。 精致脆弱的少年摇头,长睫颤了颤,他的薄唇微动:“并无。” “哦,那你一直站在那不肯脱外袍干什么?”诗宁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轻嗤一声,“还不去沐浴?给你备好的水都凉了——本宫身边的人,可不是用来陪你折腾的。” “是我考虑不周,给公主添麻烦了。”感受到对方带着探究的眼神,温钰微微错开视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只是我这人沐浴时有个怪癖,不喜欢身边有人服侍,还请公主通融。” 安静地看完了他的独角戏,诗宁莞尔一笑,对他的请求不予置否。 她款款起身,径直走到温钰身边,反手便扣住他的手腕;趁着对方被压制得不能动弹,她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他袖中的瓷瓶。 ——笑话,以她的擒拿术,难道还奈何不了一个瘦瘦小小的温钰? 待诗宁松手,少年的手腕上已是一片通红。他挣扎着起身,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惊慌。 女孩的身影倒映在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恣意又张扬。只见她颠了颠到手的瓷瓶,摇头叹息,似乎很是替他感到不值:“怎么就这么不喜欢说实话呢?早点交代,就能少受点苦嘛。小孩家家的,可真是不懂事……” “臣年长公主两岁。”手下败将理好了微皱的衣襟,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地强调,似乎是想扳回面子。 “那又如何?”诗宁伸手比了比高度,状似惋惜,“傅鸿可真是苛待你,早出生两年,可看起来同本宫差不多高嘛。” 温钰:…… 看到对方吃瘪,诗宁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为了给他留点面子,也不打算继续逗他了。打开瓷瓶嗅了嗅,诗宁主动转换话题:“你受伤了?这药味可真是刺鼻。” 温钰心头一跳,看向被苦味熏得直皱眉的女孩,薄唇抿成了一条线:糟了,这事要是被皇室知道…… “不足挂齿的小伤,让公主看笑话了。”他伸出手,示意诗宁把小瓷瓶还给他,“公主金枝玉叶的身子,还是不要接触此等粗俗之物为好。” 但他还是在年龄上吃了亏,情绪掩饰得并够出色:他的表情虽然依旧云淡风轻,甚至连面部肌肉也没有什么变化;但眼底压抑着的阴翳却如墨般浓重,几乎要凝成实质。 “是小伤就好。刚刚你一点都不肯配合,害得我提心吊胆。”少女松了口气,似乎是信了他的话;但却转手把瓷瓶塞进了自己的袖袍内,丝毫没有归还的意思。 手在空中虚虚一指,诗宁吩咐道,“这瓶东西,本宫恰好很感兴趣,便暂存在我这儿。至于你?先去沐浴更衣罢——若是还有什么事,一会再说。” 做出不在乎的样子,温钰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诗宁招来玉簪:“去找个嘴严实的太医过来。你就说……本宫头疼得似乎要裂开,一点都耽误不得。” “呸呸呸!公主怎么能这样咒自己呢?您可是有福瑞之气护佑的……”看着对方的笑意一点点消失,玉簪的唠叨声越来越低。最终,她还是妥协了,“是,我的好公主——奴婢这就去办。” “慢着,”诗宁勾了勾手指,待她凑近,才继续交代,“动静要小,千万不能惊动其他宫的人。明白吗?” …… 片刻后,太医院的人匆匆赶到。 “殿下,您快快坐下,千万别加重……”可对方神采奕奕的模样,哪里像头疼的样子? 他一时间愣了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陈太医,快进来吧。事在人为,本宫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等玉簪把人领入殿内,诗宁笑了笑,把瓷瓶递了过去,“本宫想让你瞧瞧,这瓶子里到底装了什么药。” 倒出些粉末,太医捻起一点放在鼻尖嗅了嗅,拱手回禀:“殿下,以微臣愚见,这应该是活血化瘀之物。” “可与平常的有些不一样?” “这……”见对方蹙眉,陈太医脸色微变,就要跪下。 “太医放心,本宫不会轻易治人的罪,你再仔细看看。” 过了半晌,他似乎看出了什么名堂,斟酌着开口:“殿下,此物好像是与平日用的略有区别——这药略略刺鼻了些,兴许是药剂用量不大一样。” “哦?此话怎讲?” “微臣觉着,此药虽然确实有治疗损伤的功效,但用量未免过大了些——尽管见效快,但用起来反会因为刺激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