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那场陈年旧怨,中途断断续续,可是死了好多人,血腥程度,堪比灭门惨案。
曾一度在帝京,引起轩然大波。
不过,那时候的帝京沈家,已经是超级大家族之一,外界,即便对陆地蛟龙沈雕寺的做法极度不满。
但,也仅仅是口头愤慨两句而已。
终归是沈家的家事,外人无权干扰。
这场风波,说来也玄乎,在此之前,顾少堂从不知情。
后来还是自己那位未婚妻,一次闲谈之中,告知了他,说是自己头上,其实还有一个亲生哥哥。
不过生来贱命,很多年之前,就已经消失在这个人世了,而亲手送他上路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沈雕寺。
顾少堂记得爱妻解释过,言道,这位沈姓大少爷自幼体弱多病,自打出生起,就不这么受沈雕寺的待见。
毕竟,沈雕寺那种位置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家儿子,是个窝囊废?
“我听闻,沈家曾经接待过一个游方道士,道士为感谢沈家的盛情招待,特意为沈家测了一卦。”
“说是沈家一龙一蟒,龙蟒相争,必有死伤,是大凶之卦。”
那一夜之后,游方道士离开。
帝京紧接着大雨瓢泼,似乎要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下沉。
第二日清晨。
外界才知情,沈家出了大事,一贯不信命的沈雕寺,因为游方道士的一句话,开始剪除妻子一脉的宗亲。
“龙蟒相争,必有死伤。”顾少堂默默酝酿着这句话,冥冥之中,经过这么多年的时间印证,似乎,有理可循?
然而,沈卓淡淡摇头。
“姓沈的一贯坚持,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原则,他怎么可能,糊涂到偏信一个游方道士的胡言乱语?”
顾少堂瞪大眼睛,思维似乎陷入了误区。
“那年,李文渊请我敲定本命图腾的时候,本王,特意挑了条正蟒。”沈卓兀自感慨,眸底深处,泛起阵阵怀恋。
所谓一龙一蟒,在那个阶段的沈雕寺,压根就没信过。
他只不过为了出师有名。
用一个玄之又玄,但又说得过去的借口,抹杀他,以及他母亲所在的一脉。
毕竟自己体弱多病,难当大任,沈雕寺不愁生不了其他儿子,杀一个,无关大局无关痛痒。
所谓龙蟒之争,只不过信口胡诌的理由。
然而,谁也想不到,若干年之后,沈卓亲定本命图腾行江正蟒。
沈雕寺怕是做梦也料不到,龙蟒之争,会在某一天,成为事实。
“你,你……”顾少堂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神情一片煞白。
哪怕此时此刻的王进,在努力的,不断的平复自己心情之后,五官还是异常复杂,有激动,有不敢确定,也有复杂。
毕竟。
当年奔亡路上的少年郎,已经不是当初任人揉捏,无家可归的卑微蝼蚁!
今年今日,他的地位,身份,堪比沈雕寺本尊。
也不晓得,等沈雕寺彻底揭开真相的那一天,会不会后悔?
后悔自己曾经,最最看不起,甚至不惜出手抹
杀的大儿子,成年之后,摇身一变竟然有这么显赫的成就?
千古无二!
若是当初网开一面,若是当初不赶尽杀绝,他沈家在帝京的地位,会不会就此,一飞冲天?
成为真正意义上,无人能够撼动的王族?
“我,我是真的没想到……”顾少堂这一刹,心情复杂,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不过话也说回来,别人的家事,与他终归无关。
“故事也听完了,时间差不多了。”
沈卓收回自己跟着飘转的思绪,然后动作缓慢的给顾少堂再次续了一杯酒,最终轻飘飘端到他跟前。
顾少堂深深吸气,身子骨连带双手十指,都在跟着瑟瑟发抖,他不想死,他还有远大前程,他还没做够人上人!
“一定要这样吗?”顾少堂不死心,于是反问沈卓。
王进不希望看到这一幕,故此转过身,背对二者。
窗外的风,徐徐吹动。
酒香飘逸在大堂半空。
顾少堂双手毕恭毕敬,高高举起,端正沈卓续上的这杯酒,此时此刻,他们脑袋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卓无心关注后续。
起身之后,头也不回的渐行渐远。
顾少堂失魂落魄的盯着沈卓的背影,少年时代,他总以为自己与沈卓齐头并进,甚至某个阶段,走在了沈卓前面。
他曾多少次,以为自己,比离开的那个三弟优秀?
哪怕当年的齐子毅,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等尘埃落定的那天,顾少堂方才幡然顿悟,无论自己,还是齐子毅,都判断错了。
“姑爷,需不需要将你的尸骨,送回沈家?”
尚未离开的王进,沉默良久,觉得还是要问一问。
这句话,算是给了顾少堂最后的,最致命的一击。
顾少堂发呆许久,默默摇摇头,“我不配再回帝京,也不愿回去了,火化之后,直接扬了吧,这是我们北系军的老传统。”
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