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杭城,于本土居民而言,是刻骨铭心的一天,也注定此生难忘。
纳兰添香死了。
这个自幼养尊处优,以致于性子方面越发刁蛮狂妄的年轻女人,最终因自己的过错,付出生命的代价。
大雪茫茫。
千里长道*杭城。
这一年这一天的大雪,属实罕见,迎头绽放的桃花还没来得及展现自己的风采,便被积雪覆盖。
因为事态严重,并牵扯到朝中第一重臣沈卓。
自事发到结束,短短五个小时,所有关联纳兰氏,江氏的这场泼天动荡,立即成为禁忌之谈。
在场的一众达官显贵,尽皆守口如瓶。
哪怕梁烈,也只能打碎门牙往肚子里吞,最后,他与沈卓两两对视,相顾无言。
一个是过往时代,站至巅峰领域的老辈军阀,一个在今朝如日中天,却又陷入英雄末路之境的新派头部人物……
有生之年,能否再见第二面?又或者说,第二次交锋?
梁烈自恃硬朗的身子骨还可以继续熬个三年五载甚至更久,可沈卓呐?
兴许同出军部,又可能沈卓为军部做了太多太多的贡献,抛开今天这场个人恩怨不谈,梁烈忽然倍感失落……
惺惺相惜也好,兔死狐
悲也罢。
你好自为之!
这是梁烈离开杭城之前,留给沈卓,留给这位北天王的最后一句话,沈卓点头笑纳,并吩咐曹英恭送梁烈出城。
第二天。
沈卓起了个大早,按照约定,今天是李文渊离开杭城的日子。
老家伙一把年纪,依旧对个人形象尤为上心,身披一件过膝的格子大衣,双手戴黑色皮质手套,头发更是梳理的纹丝不乱。
沈卓没好气翻白眼,惹得李文渊讪讪而笑。
不过,嫌弃归嫌弃,这老家伙浓眉大眼的,年轻时候,妥妥的美男子一位。
“我一个小时后启程,你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李文渊询问沈卓。
沈卓亲自沏了两杯茶,一杯自留,一杯递给李文渊。
李文渊双手捧握,嗅而不饮。
现如今的李文渊,虽没到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尴尬境地,不过大权已失,回归田园开始养老生活,基本板上钉钉。
沈卓低头抿茶,并未第一时间开口。
李文渊细细打量,嘴上没说什么,内心难免有点触动。
满打满算不过二十五岁的沈卓,竟然也开始长出白发,即便尽量掩盖,但终归不能视而不见。
“那个,有时间染一下?”李文渊试探性建议
。
沈卓合上杯盖,疑惑不解,“什么?”
“头发。”李文渊指指沈卓的后脑勺。
沈卓反问,“很难看?”
“倒不是难看的问题……”李文渊说到这里,突兀的没了下文。
沈卓反而没什么心理负担,他半开玩笑半正经道,“本王旧疾复发,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该干嘛干嘛,一切随缘。”
“难不成染染,就能掩盖事实?”
李文渊岔开话题,表示不明白,“以你的身手,在沙场基本难逢敌手,如今,怎么严重到现在这个地步?”
沈卓叹气,“我生来就是病秧子。”
随之,沈卓挥挥手,不愿提及这些陈年过往,这辈子,于他而言,最重要的三个女人,一个郁郁而终,一个病死。
余下的姑姑,也逐渐老去。
有时候想想,老天对他沈卓挺残酷的!
约莫闲聊半个小时,沈卓突兀起身回了趟自己的卧室,李文渊等在外面,大抵猜测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
眉目依稀可见风流,绝世,本尊更为出众的他,毕恭毕敬端着收拾齐整的正蟒袍,走了出来。
“这套正蟒袍,是老夫当初亲自为你敲定的,连针线的走向,我都全程盯着。”李文渊感慨,目光
复杂的看了沈卓两眼。
沈卓站在屋檐下浅笑,“现在物归原主。”
“确定要这么做?”李文渊犹豫。
沈卓点头,没再吱声。
李文渊双手端起,恭恭敬敬的接走正蟒袍。
“我这辈子,杀生无数,有十五六岁初登沙场的敌军后生,有身经百战与本王不相伯仲的王庭大将,也有男女老幼……”
诚然,他沈卓这辈子,做过最忤逆的事情,当属杀降!
几十万生灵,说杀就杀,以致于北疆谈‘沈’色变。
如今,细细回忆谈不上后悔……
“好好活着!”许久,李文渊颤抖着双唇,与沈卓告别,虽仅有了了四字,但背后的深意岂止沉重?
沈卓哈哈大笑,“赶紧滚蛋。”
李文渊毅然转头,渐行渐远。
沈卓两手握拳,略显倾斜了下身子,借助窗户上的玻璃,认真打量着后脑勺仅有寸长的头发,小声嘀咕,“真的很难看?”
翌日。
李文渊回乡途中,折返帝京,并委托自己的亲密下属,将这套举国唯一件的正蟒袍递送至文书院。
消息一出。
天下震怖。
“沈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