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添香前倾身子,本以为察觉出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等她反应过来,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当年,她在纳兰素容的墓碑上,非但泼了红色油漆,还写了一行字。
如今,墓碑干干净净,像是换新了?
不对!
这就是新的墓碑。
居中的碑文,由曾经的‘爱女纳兰素容之墓’,改成了‘吾妻纳兰素容之墓’。
这些其实没什么,毕竟沈少卿并未隐瞒自己归来的事实,双方还多次碰面。
既然其人痴情纳兰素容,连死了都不忍割舍,那就求仁得仁!
于这点,纳兰添香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然而……
墓碑的右下角,连指甲盖十分之一大小都没有的文字,竟让纳兰添香,满脸*如遭雷击!
宛若一瞬间,灵魂被击穿!
她瞪大着本已圆滚滚的眼睛,一字一顿,一顿一字,顺着字迹不断挪动视线,直到落款位置的姓名。
“这……”
嘶嘶!
刹那。
纳兰添香五指收紧,因为力度过大不受控,当即将手里的口红捏断。
【那一年,我在大雪域之巅遥望南方,想着有朝一日凯旋归来,许久不见的你,是否成为大姑娘了?】
【那一年,我在河畔偶然听到一首民谣,山脚的游牧居民说,这是他们先祖曾经创作的曲子,名叫乡关,认真学了好久,等着回来哼给你听……】
【攀登*望故乡,雪飘万里长,乡关在何方?】
若是作为一个局外人,纳兰添香兴许还能保持平稳心态,完全当做一个凄美的故事,听听就罢。
但,此时此刻的纳兰添香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在发凉,发颤。
明明温暖的天气,竟让她如坠冰窖。
【这一年,夏至未至,雪域依旧茫茫,站在风雪最盛的地方,一眼过去,此刻的南方,是否暖阳一片?】
【这一年,军部授予四枚战时勋章,他们说,大丈夫如此,岂能独独北域称雄?我军部就是垫上三十年气运,也要教天下人亲眼见证,你沈卓霸业登顶!】
【其实,我哪里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过,你若喜欢看,等着便是!】
这一年。
残阳乱雪。
世人皆知沈三郎沈卓,以气吞万里如虎之势,马踏八十万里山河,将自己的北狼旗,插在国境线外,最显眼的地方,
可,又有谁知道?
远在南方的杭城,有位待字闺中的年轻姑
娘,等风等雪等归客,夏雨未歇冬雷震震,以桃花为信,一年又一年。
最后,她死在了那个大雨瓢泼的黑夜!
她死在了那个,自己曾经最照顾最心疼的妹妹纳兰添香的眼皮子底下!
“那一年,老师说沈少卿这个名字太娘们唧唧,然后他啊,顺手给我改成了沈卓……”纳兰添香战战兢兢捂住嘴,猛然抬头,目光炸裂布满惊骇。
沈卓,卓尔不凡的卓!
纳兰添香僵起脑袋紧紧盯住,碑文最前列的第一行字。
一字一刀,一刀一字。
每个清晰印入眼帘的字迹,就像是一柄磨得锋利的刀子,扎进自己心口最*的位置,一刀又一刀。
“嘶嘶!”
纳兰添香倒吸凉气,急忙呼出的仓促声音,竟然比吹过耳畔的劲风,还要强烈。
怎么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这,这怎么可能?!”
刹那之间。
这位打扮奢华,妆容精致的女人,就像白日遇鬼,身子如过电般,蹭的站起,随之而来的心悸,让她双手麻木,大脑一片空白。
沈少卿?
沈卓?
这是同一个人?
当年,满身贫贱唯独相貌出众,同时略带点书生气的沈少卿,正是这
个时代,最耀眼的那颗将星?!
“你,你是沈卓!”
“你怎么可以是北天王沈卓!”
纳兰添香在咬牙切齿着,喊出这道名字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牙齿都要崩碎,一瞬间的惶恐,震怖,让她整个人都快站立不稳。
先前用口红抹在碑前的字迹,依旧那么鲜艳。
可,刚才有多么幸灾乐祸,此刻就有多么狼狈不堪,站立不稳的纳兰添香,双腿无力的跪了下来。
一贯自信,高傲的眼神,转瞬间黯淡无光。
再联想起,自己私下面见沈卓时,那盛气凌人,那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能随意捏死对方的不可一世姿态……
纳兰添香就感觉满脸火辣辣。
岂止无地自容?
这个时代。
别说她这种小小的蝼蚁,沈卓连将她放在眼里的兴趣都没,哪怕自家外公东系之主,梁烈来了,都不敢有半点冒犯的举措!
“沈少卿,你好深的城府!你瞒我瞒的可谓滴水不漏!”纳兰添香咬牙切齿,她本以为自己地位尊崇,谁来了都不犯怵。
纵容遇到强劲的对手,有自家外公坐镇,照样相安无事。
可,这一刻的纳兰添香真的怕了!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