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前夕。
男孩说,我到那边了会给你写信,写军队的生活,写日常见到的风景,写一切关于对你的思念。
女孩笑笑,小心翼翼理顺他的衣领,柔声道,照顾好自己,我等你!
一句我等你。
一个深情的,温暖的拥抱。
一道扶摇直上,呜呜咽咽的笛鸣。
关于青春的记忆,早已苍白,而那天站在风中,双手贴紧裤沿,任由泪水稀里哗啦侵湿衣领的她,始终难以忘怀。
他答应过她,到了部队会写信回来。
其实,他爽约了。
第一年还能坚持书信往来,第二年,第三年,他所属的队伍,深入战区当天,就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形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出征当天,不足四万袍泽互敬烈酒,口中念叨着这一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都努力的活着!
何等悲壮!
其实,初期并不适应与世隔绝生活的沈卓,为此还和齐子毅闹过别扭,一老一少互相赌气,谁也不搭理谁。
最终,还是这位亲自替他更名的老家伙,出面求和。
时年身子骨每况愈下的齐子毅,抱着一坛酒,坐在满是砂砾的黄体地上问他沈卓,是不是想家了?
其实是想她了!
沈卓负气
不语,将最新写好的一封书信塞进口袋。
齐子毅丢下烈酒,之后拍过沈卓的肩膀,说了八个字,外贼不灭,何以为家?!
边关震荡。
狼子野心之徒不绝。
即使来年他日活着回来,并与她成婚,也不见得能平静的过日子,毕竟烽火岁月,求安稳太难了。
大概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男孩逐渐成长为男人,开始独挡一面,他还会写信,只不过从来没机会寄回家乡,于是想着荣归故里了,再全部交给她。
岁月如鎏金。
曾经的男孩厉兵秣马,纵横茫茫大雪域,短短数年,以齐子毅都不敢想象的成长轨迹,将自己的故事,传遍了大江南北。
蓦然回首。
戎马数年,他天下无敌了。
可,这盛世江山,欠他一个家,欠他最爱的她!
这么多年,跟在他沈卓后面的心腹,不计其数,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的了解过他。
即便一手拉扯他长大的姑姑,也包括在内。
“你怎么了?”
不知过去多久,终于发现沈卓情绪不对劲的苏知鸢,柔声问道。
沈卓斜过身子,默默摇晃着脑袋。
苏知鸢哦了声,继续坐在沈卓旁边,温暖,*的阳光,映在眉间,让她的心没
来由一阵宁静。
“回家。”
沈卓起身,不远处缓慢尾随的商务车,迅速开了过来。
苏知鸢匆匆站起,“沈先生,有机会我们再见……,少卿。”
“总算记住了。”
沈卓露出一嘴灿烂的白牙,示意曹英先将苏知鸢送抵公司之后,方才辗转回到姑姑沈菀的老院子。
他在杭城安排了新的住处,距离杭大不远。
姑姑则继续住在老院。
几天没见,也不知道这位长辈,在忙活些什么。
等沈卓重返老院,刚刚推开门,就发现一位差不多二十岁的年轻姑娘,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姑娘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时不时回头和屋子里的沈菀交流。
沈卓茫然,莫不是姑姑又给自己物色了好人家?
怎么他连事先知情都不清楚,就给人领回家了,并且沈卓一眼发现,待洗的衣服里,正好有自己的几件。
年轻姑娘之所以与沈菀交流,也正是发现,一包裹衣服里有男人的。
乍一眼,再看过去。
沈卓下意识摸摸鼻子,二十岁散着头发,眉角有颗明显黑痣的姑娘,纵然长大了,少女时代的影子还在。
余莲!
“咳咳。”沈卓一反常态,重重咳嗽两声,背着手擦去额
头热汗,且本名为余莲的年轻姑娘,讶异抬头。
两两对视。
长达六秒沉默。
紧随其后,看起来斯斯文文,俏皮可爱的余莲,就像炸毛的花猫,蹭得站起,并指着沈卓惊呼,“沈少卿,你是人是鬼?”
沈卓,“……”
“问你话呐,活的死的?”余莲站在原处,继续询问。
沈卓不耐烦的回了句,“你猜?”
“我猜你个大头鬼。”
明明嘟哝起腮帮子,怎么看沈卓怎么不爽的余莲,突然就笑弯了腰,她有着一双好看的眼睛,只是笑着笑着,似乎有白光闪动。
沈卓表情古怪,挤眉弄眼。
余莲反应过来,重重哼了几句坐回小板凳。
并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沈卓的面将他的衣服从清水里捞起来,扔到一边,“我是来给沈姨洗衣服的,哼。”
若非沈卓还没走,这几件衣服,指不定会被余莲一脚踢飞,别人不敢保证,这姑娘真干得出来。
“疯疯癫癫一点没变。”沈卓摇头,嘴上埋怨着,心情其实相比先前,好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