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飒飒,卷落一树黄叶。齐羽坐在茶棚内,看着对街那棵枯瘦的老树,目不转睛。他连着几日都在这里喝茶,眼见着那棵树的叶子渐渐枯黄,一片片地往下落,唯独最高枝头末梢的一片叶子,始终傲立风中,稳稳连着枝梢,再大的风吹来,也只是晃来晃去,怎么也不肯落下。 他微微蹙眉,起身走到那棵树下,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想法——他要亲自去把这片叶子摘下来,扔在地上,同其他落叶一起踩碎,碾作尘埃。然而这个时候,一名手下的人却跑了过来,道:“齐主事,那梁徂徕他……” “他仍旧不肯降吗?”齐羽问道。 “他们所有的人,都把门关了起来,也不知在里面干什么。”手下人一面说着,一面双手呈上一包袱零碎物事,“属下已按照吩咐,把所有抓来的家眷都关在一处,您看该怎么处置?” 齐羽不言,兀自从他手里接过那袋零碎物事,朝县城外分舵方向走去。 眼下宿松分舵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起来,连只鸟儿也飞不进去,被困在院里的一干人等,都已退入屋内,紧闭房门,无论外头如何叫骂,也不发一声。 “梁舵主,您的孙女让我给您带句话。”齐羽走到大门前,对着院内朗声说道,“说您大节大义,是个英雄好汉,今生能成为您的孙女,是她的荣幸。她还说,她的性命,您大可不必理会,只要守住这宿松分舵,她就算是死,也死得瞑目。” 齐羽说完,院内并无一人回应,只能听到风吹过耳边的沙沙声。 宿松分舵院外方圆一里多处,是一片广阔而茂密的竹林。此时此刻,就在这竹林之中,还有两双眼睛,正远远望着这一幕,正是凌无非与沈星遥二人。 齐羽与沈星遥有怨,若是换了旁人来找他麻烦,兴许还能保持理智,按与江明制定好的计划行事,但若见着了她,可就不一定了。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沈星遥才会不顾阻拦,来到宿松县。 上回她救下那些女子,没有凌无非在身旁,还落下内伤,是以这一回,凌无非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她单独行事,便一道跟了过来。 “他也曾受过失去亲人的苦,为何现在倒成了加害者?”沈星遥摇头感慨。 “能耐不够,却又不敢憎恨真正的强者,便把手里的刀,挥向更弱之人。”凌无非道,“上回你受伤昏迷,他来找过一回,我那时便看他不惯,可谁也想不到,一时的偏执,竟演变至此。” “他想利用那些家眷逼迫梁先生就范,”沈星遥略一思索,道,“若是能把人救出来,事情会不会简单很多?” “宿松县也不小,城内城外加起来,能藏人的地方有很多。”凌无非道,“须得有人引路才行。” 又过了好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院内回应的齐羽又抬高了嗓音,高声喊道:“梁舵主应当很明白,我等此番前来,并不为挑起争端,有意生事。您若是能够想明白,及早顺于二当家,也不必非得撕破脸。” “齐主事好一张颠倒黑白的嘴,你若无意生事,又为何要将我等家眷掳去,苦苦相逼?”院内传出一个声音,却并非出自梁徂徕。 “既然梁先生非要如此,那就莫怪齐某了。”齐羽说完,扭头对一旁的手下交代了一声,那手下听到吩咐,立刻带着两个人匆忙离开。 凌无非转向沈星遥,见她也正朝自己望来,心照不宣与她同时点了点头,随即纵步起身,跟上那三人的脚步。他的轻功身法极高,这几个手下也不过就是白云楼里的小卒,身上虽有些拳脚功夫,却并不高超,根本发现不了他在背后跟踪。 三人走出好一段路,其中一人忽然问道:“哎,刘大哥,齐主事的意思,是要杀鸡儆猴,那这鸡要是真的死了,他们还能听话吗?” “别问那么多。”领头那刘姓男子板着脸孔道,“让你办事就好好办。” “可这事要办得不地道,等二当家将来做了掌门人,也有失威仪不是?”那人又道。 刘姓男子不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继续纵步前行。直到十数里开外的一处废弃宅院前停下。院子外头半个人影也没有,远远看去,的确就只是个荒废多年的老宅,就算有人偶然从旁经过,也不会想着进去多看一眼。宅院之内,有三间房的门前都有人看守,加起来足有二十余个,虽不是什么精兵强将,但也绝非那种只会三拳两脚的小喽啰。 院内看守之人见了刘姓男子,便即冲他问道:“要动手了?” 刘姓男子点点头道:“不要那个梁荇语,随便抓几个女人出来,要那种新婚燕尔,还没有孩子的。” 与他对话的守卫没有说话,转身进入其中一间屋子,两手各拎着一个女人的胳膊走了出来,推到刘姓男子跟前。那两名女子,年纪约莫二十上下,都哭得梨花带雨,浑身五花大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