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夜风寒,更深露重。 田默阳的房里还亮着灯,不断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烛光照着他越发惨白的脸,一对漆黑的眼珠子,在昏暗的光下急剧紧缩,阴森却又充满恐慌,显得分外渗人。他翻找许久,终于从屋角的箱子里翻出一只瓷瓶,用力往手心倒了倒,却没能倒出任何东西。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的手心,又看了看那瓷瓶,忽觉喉头一梗,猛地低头呕出一口血来,整个身子止不住的发出颤抖,忽地浑身脱力,瘫软下去,跪倒在地上。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田默阳强撑着站起身来,丢下手中瓷瓶,跑去床头,打开下方暗格,双手捧出其中物事,托在手心——那是一只通体晶莹圆润的蓝色小鸟,好似水晶雕成,轻轻触碰尾部,竟然自己振翅飞了起来。 田默阳托着鸟儿走到窗边,推开窗扇,让鸟儿飞了出去。鸟儿遁入夜色,竟似隐形了一般,不知飞去了何处。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那只古怪的鸟儿又飞回到了房中。尔后不久,房里的灯也尽数熄灭,周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沈星遥坐在田默阳对面的屋顶,远远瞧着此景,不禁蹙紧眉头。 没过多久,眼前那扇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田默阳裹着一身黑色长袍,飞快奔出房门。沈星遥见状,飞身悄然跟上,只见他从后门离开田宅,便直奔梁嬿婉家中而去。眼下已是亥时过半,城中人家多半都已熄了灯火,梁嬿婉所住的那间小院也不例外。田默阳奔至门外,翻入院中,奔至房前,想也不想便伸手砸门,口中喊道:“嬿婉!嬿婉你快开门,是我,默阳!” 梁嬿婉才熄灯不久,正待睡下,听见这叫喊,心中疑惑,只好将门打开,还没来得及问清是怎么回事,便被田默阳一把拉出门外。 “嬿婉,你愿不愿意同我走?”田默阳垂眸望她,迫不及待问道。 梁嬿婉见他目光焦灼,眸底充满渴望,不禁愣住。她扭头望向田家宅院的方向,沉默不语。田默阳见她如此,便又催促道:“嬿婉,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想娶你啊!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可我爹就是不答应。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儿,远走高飞,再也不回这鬼地方。” “可是……可是你……”梁嬿婉看着他愈显憔悴的脸色,道,“可你的身子,当真撑得住吗?” “我不在乎,”田默阳一把搂住她双肩,睁大眼直勾勾盯着她双目,追问她道,“现在就走,好不好?” “默阳……” “所以你一直以来,所谓的坚持都是假的?”田默阳面露愠色,“你说你会嫁我,绝不会迫于外力悔婚,也都只是说说而已?我都已经抛下一切来求你,你还想要什么?是因为我同你离开以后,就不再是锦衣玉食的员外公子,不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了?” “我没有!”梁嬿婉连忙解释,“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不管你贫贱富贵,哪怕往后颠沛流离,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只是我不想……” “只是什么?”田默阳神色近乎疯狂,“只是你不想同我过清苦日子?还是说……” “我没有我没有!”梁嬿婉推开他道,“我现在就跟你走,你满意了吗?我去收拾东西,你等我……” 她正待回房收拾细软,却被田默阳拉住,道:“我带了些盘缠,你缺什么,等明日开市,我再给你买新的,别浪费时间。”说着,便不由分说扣紧她的胳膊,拖拽出门。梁嬿婉被他掐得小臂生疼,不住挣扎,试图将他推开,却不想他竟当场捡起一块碎砖,在她脑后一砸。 梁嬿婉眼前一黑,登时向后栽倒。 沈星遥瞧见此景,震惊不已,正待上前救人,却见田默阳心急火燎接住她的身子,伸手探她鼻息,口中念道:“还好……活着……还活着……”紧跟着,便将她扛上了肩,往城郊走去。沈星遥望着这一切,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继续跟了上去。 田默阳扛着梁嬿婉,一路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直到城郊一处破落的老墙前停下。就在这时,一名银发白衣的男人从墙后缓步走了出来。 沈星遥借着月光打量一番此人,只觉得似曾相识。她隐约想起当初在宿松县那座废宅内所见过的怪人,只觉得那人气色与这厮十分相似,然而仔细瞧了瞧,却觉二人五官全无相同之处。 她随手扯下两片树叶,正待发出,却见银发人冷笑一声,道:“这个女子的血,上回不是已取过了?血入冥池水,毫无变化。她不是我要的人。” “你们不就是要女人孩子吗?”田默阳放下梁嬿婉,瞪大双眼质问他道,“东海县就这么大,哪有那么多血象特异的女子交给你们?” 田默阳说这话时,眼底血丝纵横,歇斯底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