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已至,霜风凄寒。段苍云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稻草堆里,蜷缩起身子,双手抱紧双膝,冻得瑟瑟发抖。 正是用晚饭的时辰,几个乞丐讨了吃食钻进巷里,为了占着这冬日里仅有的一丝温暖地,都挤在了干草垛上。段苍云受了伤,本就没多大力气,被这些又脏又臭的乞丐一挤,顿时火上心头,站起身对那几个男乞丐骂道:“你们要不要脸?没看见我是女人吗?就这么没皮没脸往上蹭,打的什么主意?” “你这小姑娘真有趣,新来的吧?”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些的乞丐看了她一眼,嗤笑道,“还怕被人占便宜,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你什么意思?”段苍云登时变了脸色,就要上前动手,却看见那几个乞丐陆续都站起身来,围在她跟前。 “要干嘛?”段苍云强装镇定,心里却已开始发憷,可嘴上还是不肯示弱,摆出要与他们过两招的姿态。几个乞丐相互看了几眼,领头那个便跨出一个大步走到她跟前,挥拳便要揍她。 然而他的拳头伸到一半,却被人扣住了脉门。几个乞丐一愣,这才发现段苍云跟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人,正是凌无非。 在这一块地界,鸣风堂的弟子来来往往,大多人都认得模样,虽叫不上名字,却也知道不好惹,于是一个个骂骂咧咧便走了开去。 段苍云一见是他,也愣住了。偏巧这时吹过一阵冷风,冻得她缩起了脖子。 凌无非无奈摇头,便即解下氅衣,望她身旁随手一扔,却落在了地上。 “你什么意思?”段苍云捡起衣服便朝他丢了回去,“刚才还赶我走,现在又来找我,把我当什么了?” “不识好歹。”凌无非说完,随手卷起衣裳便往巷外走。 “你给我站住!”段苍云当即追了上去,一面追、一面骂道,“我早就说你是个伪君子,现在看来,果然不错!我就不该信你,还特地跑来这儿,你就是个混蛋……” “段苍云你别得寸进……”凌无非回过身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后膝却被一辆突然经过的板车向前一撞。段苍云本就在追赶他,一时之间也没能刹住脚,整个人撞了上来,将他向后扑倒,刚好摔在那辆板车上。 段苍云直接便跌在他怀里,抬眼一看,才发现他的脸就在眼前,二人面部相距不过咫尺,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还不快起来!”凌无非蹙眉喝道。 “我……”段苍云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到一声惊呼,“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几乎同时扭头,正瞧见江澜同沈星遥二人站在路口,满脸诧异看着他们二人,方才那声惊呼,便是江澜发出的。 “起来起来……”饶是江澜反应足够快,连忙小跑上前,将段苍云一把拉了起来。 凌无非见沈星遥转身就走,连忙起身追上,一把将她拉住:“星遥!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刚才只是……” “好啊!我就说你怎么一见我就躲,原来是因为她!”段苍云见此情形,好死不死一跺脚喊了一句。 “你……”沈星遥本就吃醋,听了她这话更觉来气,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即甩开凌无非的手,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凌无非当然是紧追不舍。段苍云本也想追,却被江澜一把抱住拖了回来:“你就别去添乱了,伤口都裂开了,还这么暴躁。” “你不要管我!我要去问清楚!”段苍云被她抱着悬空起来,仍旧不停挣扎,手舞足蹈地要冲出去。 江澜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两手食指在她腰间交叠,紧紧勾在一起,一丝一毫也不松动。 推板车的汉子捡起地上的货物,见碎了一坛酒,又见凌无非已跑远,便对江澜说道:“这酒钱你可得赔!” “自己到我荷包里拿。”江澜唯恐松了手便制服不了段苍云,只能对那年轻汉子道,“要是嫌麻烦便把荷包拿走,够买你两车了。” “这……”推车的汉子想着男女有别,加上段苍云一直在眼前大呼小叫,也不敢多惹,便念叨着“算了算了”,推着板车灰溜溜走开。 另一头,凌无非追了半条街才好不容易拦下沈星遥,温言恳求道:“星遥,你能不能听我说?刚才那都是误会,只是因为……” “你不是说她是个大麻烦吗?果真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对人大呼小叫,我还以为是我哪里招了她呢。”沈星遥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回头指着方才走来的方向,道,“我便不明白了,她原本不应该是在鸣风堂里养伤的吗?怎么就闹到了大街上?你们刚才那是什么姿态?就算我不懂世俗礼法,也知道寻常男女都不会如此亲近。你想要解释?那我现在听你解释,我倒是想知道,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是怎么同你跑出这么远的?” 凌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