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年,你怎么在这?你也睡不着?”楚沅元问他。 宋祈年将灯盏交到她手上,楚沅元心念一动,道心命火也跟着跃动。 “我过来看看。”从楚沅元被叫进和光殿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明镜台了,又从这万千命火中,找到了她的。 “你...”你担心我? 楚沅元本来想问的,可是又觉得会不会过于自作多情。话到嘴边一圈,最后又咽了下去。 她寻了个台阶打算坐下。宋祈年先一步拉住她,使了个清洁术才和她一道坐下。 楚沅元乐了,宋祈年洁癖还是一如既往。不过,好像对她没那么排斥了,还记得之前,拉一下宋祈年,都会被他拂开。 楚沅元叫他:“宋祈年。” 宋祈年轻声回应:“嗯。” 楚沅元又道:“你修剑道,以后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奇异地,在问完这句话之后,楚沅元好似看见宋祈年眼中有热烈的火苗在燃烧。 宋祈年摩挲着自己的剑,道出他的志向:“我想做这南境一等一的剑客,行侠仗义,除魔卫道。” 他这些话从来没有对谁说过,一是怕别人觉得他过于狂妄,二则是他心防高,也没什么可信任的同辈人能倾诉。 可偏偏对着楚沅元,他竟是能轻而易举地吐出这些狂言妄语。他总觉得,在这样一个人面前,说出这些话,她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如他所料,楚沅元笑着撑着下巴看他,道:“我也曾这么想过,我们是不是又冲突上了。哈哈哈咱们争了这么多次,好像也不差第一剑客这一个名头了。” 细想来,她从一入经论殿开始,就一直和宋祈年争的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宋祈年目睹了她这副笑逐颜开的模样,被连带起一点笑意,他道:“不冲突。” 怎么会冲突呢?他和她从来不是竞争的关系,而是并肩同行的伙伴。 楚沅元低头思索了一会,莞尔道:“也对,剑尊都还有三位呢,谁说一定要分个高低,各有所长罢了。” 明镜台大门敞着,晚间凉风吹入殿内,吹的一团团命火东摇西摆,也吹醒了楚沅元。 楚沅元无意识地摸着光滑的灯柄,这盏属于她的道心命火此刻还没有镌刻上‘楚沅元’的三个字。微弱的命火顽强地跳跃着,一如楚沅元本人。 她问了一句今晚想了无数遍的话,楚沅元说:“宋祈年,你说道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宋祈年放下剑,目光移到楚沅元的脸上,他神色异常认真地看着她,郑重道:“在我看来,不重要。” 原以为他的答案会和大家大差不差,楚沅元没抱什么期待。 可是当宋祈年一说出口‘不重要’这句话,楚沅元罕见地愣住了。宋祈年他是第一个和她说道心没那么重要的人。 从入定中醒来,每一个人都在她的耳边强调,没有道心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长辈们的担忧,同辈们的关心,她不是没感觉,相反她都看在眼里。 就算刚开始她是无所谓的态度,可被他们一句句话带的也会有一时半刻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可是,现在宋祈年和她说‘不重要’。宋祈年认同她,也重新给了她支撑力。 这句话重重敲在楚沅元心上,她一时忘了言语。 楚沅元目光定定看着他,旋即笑道:“你不会是哄我开心的吧...宋辞,我其实没那么...”脆弱。 可是这一次宋祈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在她说完前表明自己的观点,宋祈年道:“只要恒心向道,有没有道心,又有什么所谓呢。” 楚沅元听罢,哈哈大笑,不愧是你宋祈年。 她今日郁气得他这么一说,竟是消散得干净,楚沅元赞赏道:“你说的没错,结不出道心又如何?只要我手中有剑一日,从本心行事不逾矩,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道心呢。” 谁规定了没有道心就无法在修道一途有所成就,她偏不信,偏要做这个第一人给世人瞧瞧。 这话一说开,她整个人又明媚上三分,又变回到了那个洒脱不羁的楚沅元。 见楚沅元不再纠结,宋祈年眉间也舒展开。 他凛若冰霜的面庞上,一点点沾染上鲜活的色彩,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少年意气:“我的道是‘荡尽天下不平事,还得乾坤复朗朗’,那么楚沅元你将选择什么作为你的道呢?” 宋祈年站起来向楚沅元伸出手,等待着她的回应。 他说的是道,而非悟出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