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春夏之际。江家在东天山大办百家英雄宴,宴上群英荟萃,宴开时便分饮一大坛美酒。此酒名为“飞仙”,各路英雄一杯饮尽,脸露痴相,不知现今是何年何月。 宴上众人三日后惊醒,满地狼藉,不知身处何处,互相询问,皆是说做了一场荒谬的大梦。江家颜面散尽,举家追查,仅查到此酒源于飞仙山庄,追不到所在之处。自此飞仙山庄名声大振,江湖人人皆知。 有人言:飞仙山庄立于峰顶,周旁云烟缭绕,好似仙境,人步于其间,心神飘乎,恍若飞升,故称“飞仙”。又有人言:山庄所酿之酒世间少有,有如琼浆玉液摄人心魂,只需一口便能成仙,故称“飞仙”。 纵使飞仙山庄之后卖的酒有毒,因那蛊人的香、惑人的来历也有人一掷千金,黑市少卖多买,大多求而不得。 谁知庄名圣洁,酿的酒却血腥残忍,毫无人性。 王沈二人所在地窖长宽足四百平,足两人高,空气湿臭,无一缕清气玄风,却又阴森潮冷,让人待久了心慌、胸闷、气短、头晕目眩。那石墙后幽声浅浅,像在挠着墙,却破不开墙,歇一会儿,响一会儿。 “近二十道石墙?莫非有近二十个这般的地窖?” 沈长晴惊异不定,手中灯盏把持不住,那灯芯险些都没入油中。 “不像地窖,更像隔间。恐怕里头关着些可怜人家,你让开些,我好一脚踹破看看。”说罢,王愁香往后站住。她尚未寻到下脚点,就被沈长晴拦住了。 沈长晴急道:“不可,动静过大会引来君子帮众伙,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王愁香驳她:“来了正好。这些禽兽不如的腌臜东西……有多少我便杀多少!” “且慢!愁香姐姐听我几句……” “这飞仙山庄用人作酒料天理难容,势必要铲平了。但此处对我们而言甚是陌生,不知是否设了什么难察觉的机关,也不知那墙后是否就真是关人之处。如今他们在明我们在暗,须得打探清楚这儿共有哪些地方关了人、这庄内哪些人较为棘手、哪些人能套出话来、怎样才不会打草惊蛇……” 沈长晴拉起王愁香的手腕,将其牵至一旁,耐心徐徐道来。 王愁香倾耳听,忖量:沈妹所言有理,我对谷外事一概不知,谁晓得这君子帮有什么后手呢?若是草率行事,非但救不了人,还折进更多人,岂不是本末倒置?沈妹心比我细,我该多听她的才是。 思及此,王愁香道:“沈妹所言极是,是我急躁了。只是我们并不知晓这些人何时会下来,短至半天长至几月、几年......这地窖内流气不通,加之血臭腾腾,待久了对人毫无益处。可贸然去将地窖门破了,又是打草惊蛇了。” 两人走回放箱处,将油灯放在盖上。灯火澄黄,王愁香脸被映亮了半截,长疤狰狞增添几分可怖,但新月眉微蹙,仰月口禁抿,似恶鬼黯然神伤、哀情外露。焰心瑟抖,长晴之影映过身后红土,倒在尸骨堆上,殊形诡状,心境莫测。 沈长晴沉吟片刻,对上王愁香一双含忧目: “此事一想颇多怪处,这个地窖里头堆的人骨与他们酿的酒有关,衣物在此也算是积放。我们寄载的木箱那般沉,里头却是与酒无关的东西,这十日他们又常常抱怨,我想这些木箱是他们未曾运过的东西,指不定有什么玄机。” 王沈两人互看一眼,一人举着油灯,一人将这些箱的锁砍破,把里头的东西都抽了出来。那些东西被扔在地上被摊开,除了草便是枝干,除了枝干便是草,不夹一点别的物件。故两人按序对箱子翻、摸、拍、敲,并无异样,即不解,又沮丧。 “难不成真有人闲得慌,运了一堆没用处的东西?”王愁香摇头道。 “既然有运,那便有深意,只是我们尚未摸清。”沈长晴则不然,亦是摇头。 沈长晴掀开盖子,两手抓住箱侧各一边,要举起来掂量掂量,无奈力气不足,喘了几口气,箱却不动。王愁香代行之,两手各抓两箱,轮着掂量,掂了几次,双眼一亮,道:“这个箱重。” 剩下的复掂量,复挑选,竟排出一边较重的箱四个,另一边轻的十个。 沈长晴将两边的箱一番比较,指着箱顶板道:“两边的纸朱蝶不同。” “我瞧着一般破旧,一般大小,一般形状,哪里不同?” “两边一般破旧,但轻的不仅伤了蝶翼,还伤及蝶身。重的虽说一同经了风雨,但破处却不伤蝶身,主要聚在蝶翼。这纸朱蝶有蹊跷。”沈长晴笃道。 “再者,若是运的不久,纸蝶毫无变化,则可靠箱重来分。”她又补道。 王愁香越听越觉确有此事,越看越觉得蝶身怪异,便拿了刀柄对那重箱的纸蝶一顶,不知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