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三思!明微尚年幼,且才貌不足为太子妃。” 梁帝语气生硬:“朕觉得,周小姐,品貌端正,足以相配。” 芸嫔在帷幔后,冷声道:“陛下,强人所难实非圣人所为!” 梁帝问:“何为圣人?” 下方跪坐着的人皆垂首不语。 芸嫔冷厉地开口说:“上有立德,次有立功,且有立言。明明心,惠众人,虽久不废,此谓圣人。” 梁帝喜欢芸嫔如此说教,问:“芸儿是觉得朕惑心害众了?” 皇后斥责道:“芸嫔,口出狂言该当何罪!” 芸嫔不屈不挠,继续说:“世心万千,惑与不惑都在陛下一念之间。” 明微微微抬头,看着帷幔之后说话的人,心中敬意升腾。 高位之人,心不明则道不通,道不通则社稷危,社稷危则民生苦,民久苦则国殆矣。 如此心胸明朗之人,困在那宫墙之内,着实让人惋惜。 思及此,明微更不愿入宫去,那四方的天,无趣。 梁帝出人意料地没有生气,反而眼角带笑道:“那这太子妃……” 话未说完,听见内侍来报: “陛下,林太师求见。” 梁帝神情颇有些意外,说:“让他进来吧。” 林瑾之眉间阴沉,跪叩在下:“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梁帝倾身向前,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带着喜悦:“你想要什么?” 林瑾之正色道:“臣,想要陛下欲许下的太子妃。” 皇后呵斥道:“大胆!” 明微坐在下方看着林瑾之的背影,这意外频出,都为了一个刚入建安不到两月的周氏孤女。 分不清梁帝的表情,不似有怒气又不见喜色。“如琢,太狂妄了。” 林瑾之不依不饶:“求陛下成全!” 顾芸见此情景,悬着的一颗心暂时落地。想起十年前宋林两家来结亲的场景,周毅喜欢林瑾之,而顾芸则对宋琛十分满意。 如今形势所迫,林家自然比入这深宫好。顾芸不由得哽咽,满满终究在婚事上不能圆满。 梁帝抿唇,片刻后,说:“罢了,咸少见你求朕,便全你心意。” 众人呆楞,林瑾之是何人,竟能让金口玉言改口。 皇后不解:“陛下,那方才的旨意?” 梁帝不理会她的问题,继续说:“延州周氏,书香世家。如琢,娶周家的女儿,便要在延州永不回建安!你可愿意?” 林瑾之俯身一拜:“臣愿意!” “呵呵,好。七日后同周家小姐回延州,着你任延州节度使。”梁帝冷笑道。 明微这边更是一头雾水,比起皇家她还是更愿意在普通人家。 只是林瑾之,他为何愿意舍弃建安风华,去延州? 宋柏云这边被梁帝绕得头晕,一会儿太子妃,一会又是回延州,全然不顾及明微丫头的想法。 顾薰满脸担忧地看着明微,这才来建安不久,又要舟车劳顿回延州,真是作弄人。 林瑾之拜谢:“谢陛下成全!” 梁帝摆头没有言语,如今全了如琢的心愿,也算是朕对你致歉了,昌乐。 十年前,宜州天灾。 六月飞雪至年底,翠屏山被雪封,周围的人迁移至菱河附近。 三个月后,地动山摇,暴雨如注。菱河泛滥,淹没住所农田,民不聊生。 国师卜卦道:“天神震怒,要以天家之女的血脉生祭,方可平息!” 梁帝深信不疑,但当时宫中并无公主。 昌乐长公主由此被自己的亲哥哥推入火坑,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卦象。 昌乐长公主死后,天灾并未停止。建安三年未落雪,宜州三年未落雨。 周显安上书谏言,三千字的檄文,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直刺梁帝的心。历数梁帝的为政之失、为君之昏。 周显安说:“盖陛下不明天下人之心,天下人亦不直陛下久矣!”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身居高位的梁帝说这样的话,梁帝的震怒不言而喻。当他要下旨抓周显安入狱时,内侍回禀说:周大人在宫墙门口撞壁身亡。 梁帝怅然若失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檄文,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破天荒的是,梁帝在周显安葬礼后一个月,下了罪己诏,并且将国师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处置了。 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