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枢密使方逢时就领着钟长东、张国忠、马世龙与胡怀德、李觉先、陈义江六人到了行宫感恩殿外。 而这六人一被领进来,在场公卿与昌平州文武官吏和学生们,就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六人身上。 朱翊钧也朝这六人看了过来。 只见这六人倒也形貌各异,说不上丰神俊朗,甚至也不能全说是虎背熊腰,且所着甲衣头盔也不同,但都看上去目光炯炯有神。 “见礼!” 这时,在方逢时的命令下,这六人就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在了殿外台阶下,对朱翊钧进行大礼参拜。 坐在殿门高台上的朱翊钧先受了这些人的礼后,才宣告平身。 “谢陛下!” 而这六人也谢了恩。 接着,方逢时才开始向朱翊钧奏请进行授章之典。 朱翊钧点首:“准奏!” 冬! 冬! 于是,鼓声开始出现。 整个场面一下子就让朱翊钧自己也觉得有些心潮澎湃起来。 殿外站立如林的随扈军将,与远处依山势而建的边墙上守卫的蓟州军将兵丁,皆看了过来。 鸿胪寺正卿此时也出列,且开始展开名册唱名。 “攻打平壤先登城者,徐长东,辽东都司铁岭卫人,军籍!” 鸿胪寺唱名后,徐长东就按照预先在枢密院被教过的流程,走到了朱翊钧面前,昂首挺胸,紧抿双唇,脸红颈涨。 在朱翊钧起身从高台丹墀走下来时,徐长东更是开始额头见汗。 而在朱翊钧从方逢时手里接过一块蟒玉时,徐长东甚至都因此忘了跪下,而还怔在原地,直到他见皇帝一直看着他未动时,才慌忙跪了下来,一时汗如雨下地叩首在地: “谢陛下!” 然后,徐长东才从朱翊钧手里接过蟒玉。 因授军功章者,皆以士待之,故徐长东也就改称朱翊钧为陛下。 而一接过蟒玉,徐长东就突然泪水夺眶而出,而在原地呜咽起来,且还不停地对朱翊钧磕着头,像拜菩萨一样。 朱翊钧知道,这徐长东应是因为突然被天子授章,而又想到之前都还是连大户人家的狗都不如的破落军户,也就一时情绪失控,毕竟这种在人格尊严上造成的前后巨大落差,的确不是谁都能稳得住情绪的。 这种情况,朱翊钧已经见过不只一次,所以没有多诧异,也就只让大汉将军将徐长东搀扶了下去。 接着就是跟着徐长东要起一起攻城的直属上司张忠国、马世龙也被授了蟒玉。 两人也是饱含热泪,一脸亢奋。 接着,就到了南兵。 最先攻进风月楼而生擒平壤守臣郑澈的胡怀德,瘪嘴走到了朱翊钧面前来,然后也在被朱翊钧授了蟒玉后,瘪嘴而去。 跟着其一起冲入风月楼的胡怀德直属上司李觉先、陈义江两人倒是镇定一些,只是在归位后才揉了揉眼睛。 军功章不轻易授人。 虽然此次问罪朝鲜大军有两万多人,但朱翊钧只授予了六人。 只是名与器不可假于人,所以被授予者哪怕再少,朱翊钧也得亲自授予。 但即便只授予六人,还是让看过来的亲军与边军官将兵卒们目光灼灼起来。 在授予军功章后,朱翊钧才又向蓟辽总督周泳问了些当地边情民情,而在当晚,还特别宣见了戚继光、李成梁、郭琥、马芳、麻锦五名带兵大将到随行的政事堂觐见。 在这五名大将到时,朱翊钧御前已有张居正、方逢时等侍御司大臣或侍坐或侍立于一旁。 朱翊钧在这五大将朝自己行完礼后,也对这五大将赐了坐,且道:“让诸卿来巩华城行宫见朕,不为别的事,只因接下来营兵扩编的事,要问问诸卿,诸卿皆是带兵的人,当更清楚各要紧处要置多少兵。” 朱翊钧说着就又道:“眼下,清丈田亩已经结束,增加税赋不少,而因此,先生已向朕奏请,还要取消优免,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之事,故为强大武备,完全可以再加些兵额,而彻底解决枢密使之前所提出的各类隐患。所以,诸卿尽可根据自己用兵实际需要,报上自己需要增加的兵额数字,而不必担心,朝廷能不能给予足饷。” 朱翊钧明面上是以通知的方式告知于戚继光、李成梁等人,朝廷要取消优免,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 实际就是在征询这些大将的意见。 戚继光、李成梁等人也明白皇帝的言外之意。 只是他们不确定的是,这是皇帝真正源于内心的意思,还是张居正的意思且只是引导皇帝将此意思说了出来。 但不管是张居正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对于戚继光、李成梁等人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是否支持朝廷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新政。 “启禀陛下,蓟州边军,自奉旨增编两万兵额并整训多年后,已皆熟悉车战,而可守可攻,倒也不需再增兵额。” “而协守南兵余下来完全可以作为攻倭之兵力,也不必再增;” “若要接下来还要增兵额,臣只请完成谭公未完成之夙愿,即整顿京营和亲军各卫,增加兵额于亲军,并调南兵于亲军各卫协守整训新兵。” “至于新增多少亲军卫兵额,臣认为当让枢密院核算出可留多少南兵于京师协守整训后,才能定。” 戚继光则因此先站起身来,且直接拱手建议让他的戚家军充实皇帝亲军,并整训皇帝的亲军,还希望借此扩充皇帝的亲军。 朱翊钧听后点首,他知道戚继光这是在表达他支持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意思,不然也不会主张加强自己这个皇帝的兵权,甚至主动要求把自己的兵给皇帝,而希望皇帝信任他的兵,如信他会支持朝廷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的决定一样。 只是戚继光在这么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