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风和日丽。 暖光朗照在朱墙白栏上,而立在朱墙白栏上的张居正则在这时,朝坐于暖阳照耀下的朱翊钧郑重地作了一揖。 “国有圣君,社稷之福,臣之幸。” 张居正动情地回了一句。 朱翊钧道:“朕有先生,也是朕之幸。” “臣惭愧!” 张居正回道。 朱翊钧继续言道:“先生想必现在应该明白了,朕是什么样的君?” 张居正点首:“陛下之明,已出臣之意外,即便没有臣,陛下本身也能为尧舜!” “先生过誉!且先生既为朕之师,当多言过失才是。” 朱翊钧回道。 “是!” 朱翊钧则继续言道:“朕其实启用海瑞,还有一个原因,先生现在也应该明白了,朕是希望改制能更彻底一些!先生若愿为朕做天下臣僚不敢做之事,则海瑞亦敢为先生行不敢为之事。” “臣已知陛下之志。臣定当鞠躬尽瘁,不负陛下之望。” 张居正回道。 朱翊钧笑了起来:“有劳先生。先生不必忧身后事,朕自会保全先生。” “臣谢陛下!然尽忠报国是臣本分,虽身死家亡也不当惜,陛下不必为臣废天下。” 张居正言道。 朱翊钧听后,半晌不语,突然道:“为先生就是为天下。” 他知道张居正的话外之音是别因为他在将来得罪官僚集团,在将来需要卸磨杀驴时,也是可以的。 而他张居正此时则是在表示会接受这种结果。 但朱翊钧没有答应。 因为熟知历史的朱翊钧知道,大明已经杀了一个于谦了,再杀张居正,则大明就彻底没救了,关键是整个汉家文明也会没救。 华夏需要善待英雄,善待敢为社稷苍生做事的国士。 张居正因而微微一颤,没再言语。 “皇爷,元辅张先生的奏疏已批红。” 冯保这时已回到平台,且将奏疏递了过来。 朱翊钧吩咐说:“直接给先生拿回内阁,正式推行考成之法!内外臣工,皆不得怠政!朕虽年少,亦宵衣旰食于学业政务之间,他们身为臣子,也不能做禄蠹!若不能尽忠职守,就该夺冠回乡!” “遵旨!” 冯保将奏疏递给了张居正,却发现张居正两眼红红的。 冯保也不好多问。 张居正这里则在拿了奏疏后告辞而去,且先回了家。 而张敬修一见张居正回府,就疾步走了来,替张居正脱下大氅,低声言道:“父亲!参劾海瑞的人已经定了,理由是沿途滋扰官绅、干预地方民政,由御史王时举领头,你看何时让王时举递上去?” 像张居正这样的阁臣都有自己的门生故吏。 而这些门生故吏往往会主动做自己座主的喉舌,替其弹劾政敌或者荐举盟友。 张居正也不例外。 虽然朱翊钧这个皇帝迫使张居正同意启用海瑞,但也不代表张居正事后就不能阻止海瑞上任。 有许多门生故吏的张居正真要想阻止海瑞进京,其实有的是办法,而让言官弹劾海瑞,不过是其中一种办法,也是阁臣公卿这样的权贵打压政敌常用的办法。 “不必了!就依圣意,让海瑞来京任都察院副宪吧。” 不过,张居正这时却不打算阻止海瑞进京了。 张敬修一愣,问道:“您不是担心他进京后行过激之事,不易驱使,且松江徐府那里不好交待吗,怎么又让其来京了?” “为国举贤,当不择门第。圣上既为明君,吾等当做贤臣。” 张居正笑着回道。 张敬修听后也笑了起来:“这么说,今日视朝,陛下并未宽纵百官,而为示好百官,宁乱纲纪?” 张居正点首。 张敬修又怔在了原地,喃喃自语道:“倒是让人意外!难道说,陛下并不是父皇所想的那样,已有揽权倒冯之心思,而还是未脱少年天真之气,仍倚重父亲?” “非也!” 张居正脱口否认了自己儿子的另一种推测,又道:“大多数人或许会这么想,但为父已见过天子,已知道当今天子的确是天纵圣君!不可轻视!陛下小处精明,大处也颇为清醒,今日朝堂上为父借点名铲除异己,陛下不是不知,只是故作不知。只是,陛下言语上一得势便不饶人,将来难免行过激之事。” 张敬修更加好奇:“那父亲的意思是,陛下是愿意改制的?” 张居正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