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大,赌小?” 黛纱帷帽下,是一双清凌凌的妙目。 “……我赌大!” “那,我赌小。” 据于酒桌一侧的,乃是个身穿绸衫的男人,只是这绸衫破旧不堪,倒像从富贵家门前捡回来穿的。 “小子,你说了若我胜你一局,便将这玉蛐蛐输给我,大家都听见了,你可不能耍赖!” 应答者声色轻慢,施施然曰:“自然。” 酒桌另一侧的,端看打扮则是个清瘦少年,青色袍衫利落,银簪束发。 虽不见得是名贵之家,粗布衫倒也穿得颇有南乡人之灵气。 “小可说话,一向作数。” 说罢,少年作态闲适,干脆收手揭开瓦盅,众人一时纷纷抻长了脖子,探了脑袋来看。 六点。 “是大!” 少年斜眼一扫,笑了,点点头道:“给你给你。” 说罢,少年一手摸至腰间,捋着半段细线,轻轻一挣,将一物什自腰间择下,手心摊开,赫然是只青玉质地的玉蛐蛐。 “你倒是讲信用……” 见少年轻易递来,那男人顿了顿,面上反倒显出些迟疑来。 “可,可……可谁知道你这玉蛐蛐是真是假!” 少年目光一冷。 “这位兄台怕不是忘了,适才小可在此间茶舍,撩袍落座之时不慎露出了这玉蛐蛐,兄台问我何来,小可便解释清楚由来,后兄台既看中欲出钱讨要,小可便与您赌,权作怡情,这本不是小可私物,小可亦并非刻意买卖与你,亦未收要金银。” 少年的不悦只展露片刻,随即悠悠然言语讨伐道。 “这位兄台,咱们跑江湖的儿女,讲求的便是诚信二字,此谓千金难换一颗诚心,这可是规矩,兄台既求的便是小可这件捡来的物什,众目睽睽,小可还会耍什么偷梁换柱的滑头不成?” “……可谁知道你有何图谋!” 闻言,少年耸一耸肩,见人不接,索性收手,拔腿便走。 “等等!” 身后人乍悔,少年顿步。 “东西留下!” 少年嗤笑一声,将手中物什向后一抛,头也不回便步出楼去。 见少年离去,看热闹的客官自觉无趣,纷纷坐回原位,同友人喝茶畅谈去了。 徒留那男人小心翼翼的捏起那小小一块玉蛐蛐,左睨右瞧,掂一掂份量,不似作假,眼中一时光芒大盛。 他不禁喃喃自语道:“太好了……” 东西失而复得,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 城西沿湖,一对牛姓夫妇开了一间食肆,做的鱼烩可谓飘香十里,每日不过日上三竿,便见炊烟袅袅,食客络绎不绝。 窗畔有一双桌凳,赵昇方招呼着牛大娘要一壶桂花甜酒,肆中忽的响起蛤贝穿制的珠帘叮铃作响。 眼前人影一闪,有青衣少年翩然落座肆中。 赵昇看来人一眼,见少年正大喇喇的摘下了头上的帷帽,搁在长桌里侧,他又不紧不慢吩咐要了一碗红糖圆子。 “东西放到他身上了?” “自然。” 说起来,少年倒不曾想过此事竟这般容易。 “赵兄,你是不知,这人想是着急着疯了,我不过一坐,他倒是眼尖……” 听完这一顿绘声绘色的讲述,赵昇不住摇头,递去对面一盏清茶。 “那猢狲是个赖子,想来你也费了些口舌,先润润嗓,待会鲜鱼汤就端上来了。” “要的什么鱼?” 听闻有鱼汤喝,余玉来了精神头。 “放心,是你喜欢的鲈鱼。” 鲈鱼贵而味美,赵昇深知余玉平素在吃食上不舍金银,故而特意全其口腹之欲。 “阿玉,再过一个月为兄成亲,你这做妹……” “哎哎!” 余玉慌忙咽下一口酒,四下一瞄,一叠声打断,不想呛了酒,止不住的轻咳。 见她如此,赵昇闷闷的叹了口气。 想他们最初相识之时,还是四年前,余玉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头上盘着灵巧的童髻,规规矩矩穿着晴山蓝色的布裙,显得老气横秋,却是说不出的娴静典雅,颇有一股子清流隐士之风范。 那还是他第一次离家办公差,行至江南,他风闻此地贼寇作乱,猖獗一时,不想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