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
处于城市中心的巨大赌场刚结束最后一桌的忙碌。
酒杯、烟蒂、血……
今日又是一个极好的大太阳日子。甘米尔-卡洛福德早早下班,熬了一夜的面容有着无法抑制的黑色素;稍微两个哈欠,本就有血丝的眼珠更显红润,青色胡茬乱糟糟贴住下巴,被扯开一半的领结,传出阵阵难言的酸气。
他今年已经三十五了。
自从来到这座城,他便无一天有过空闲日子。人们都喜欢给自己定一些短暂的,或是立即能收获快乐的目标。
甘米尔-卡洛福却觉得极其无聊,尤其对每天攒着钱,憧憬在隔壁那条街的街角,买下那栋红墙都有裂痕房子的老杰克深深叹息。
人生来就是为了证明这个世界的残酷的——得不到太多,却要付出灵魂,甚至是永恒这般的代价。
剥削是个赞美词,越高位的权势者,甚至连欺骗都懒得给予;而且最喜欢在孤高的王座上看着这些为他们流干最后一滴血汗的人,目光就像是看着牲畜。
对,牲畜。
带有铁锈的门锁合上,拉袖露出最近流行的腕表看眼时间,蓝色条纹的布衬衫是有些脏了,外面套着的皮马甲,也有几个显眼的,烟头烫出的洞绽放在胸口上。
甘米尔-卡洛福确实有些心疼;本就苍白瘦削的脸笼上一层青灰,布有胡茬的嘴唇微微张开,吊梢眼将整个精气神搅碎的一干二净,油卷油卷的发,正好说明了他心底那层对废物的期许。
“啊……”
不断看着皮马甲上的洞,这位三十余岁的颓废大叔无奈抓抓头,转身看眼空无一人的走廊,两手插兜,吧嗒着嘴往总经理的办公室走。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他双目无神的慢慢想,长脖子往前倾,背有些弯,骨头明显的手拿出皱巴巴的烟盒;扯开挡住视线的黄纸,夹起最后一支烟送入嘴里,低头划亮火柴;吞云吐雾着,连同一米八几的个子都像是加入了迟缓药剂,慢悠悠的走,生怕了早到一秒。
自从前几日那位大人物向肥头大耳的基洛夫许下承诺,甘米尔-卡洛福所在的追-债部立马鸡飞狗跳,根本是一刻都不安宁。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蓄着烟灰的香烟慢慢震动,甘米尔-卡洛福抬起毫无精神的眼睛,伸手擦了擦门上这块“总经理”门牌,压根搞不清楚这个词的含义,也不想去了解这样无聊的事情。
早点回家……它不香吗?
敲敲门,甘米尔-卡洛福自顾自的扭动门锁,然后将香烟顺势在皮马甲上摁灭——反正都有几个洞了,再多些也是更有个性咯。
“基洛夫,你找我啊。”
棕色长靴越过木板来到地毯上,踢斜椅子。椅子随即发出沉闷嘎吱声,像是不堪重负的苦力,再次感慨起生活来。
“嗯。”办公桌背后的丝绸外套贵族慢慢点头,眼镜停留在长满肉的颧骨上,精心打理的八字胡黄的发亮,肥手带着文件往抽屉一丢,眼镜后的小眼睛便抬起来了,“你这段时间的收益不太好啊,甘米尔。”
“啊……”甘米尔-卡洛福有气无力的摆下手,自带颓废风,在脸上写满了“废物”二字。
基洛夫对此也习以为常,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皱眉看着这快要睡着的人,咳嗽两声,慢慢开口道:“这段时间赌场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生意,你们这个部门的卡拉什赚的盆满钵满。再看看你,”他伸手叩桌,“我就是让你们去放个贷,找一些输红眼的赌徒,这件事情就有这么难吗!”
这位胖贵族说着说着有些生气,猛一拍桌,瘫软在椅上的甘米尔-卡洛福睁开惺忪睡眼,扯扯领口,吧唧两下嘴道:“放贷是有风险的基洛夫,为了我们赌场的名声,我不可能去找那些还不起钱的人啊。”
“你总是这个借口!”
桌面再次震动一下,查理-基洛夫面色阴沉的盯着这个老油条,不过再想想对方未从出过错的工作履历,也就喷出两道浊气,语调极不耐烦的吩咐道,“我们赌场这段时间有新生意要引入,那个……很需要紫藤花学院的千亿先生帮忙,你等会收拾收拾去学院找他,我会给你开出具体证明。”
“啊……”预想中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甘米尔-卡洛福垮着肩靠在背垫上,手伸进马甲里挠挠胳肢窝,顺便摸了摸裤兜;想起烟确实抽完了。
查理-基洛夫将一支雪茄丢过去,阴沉着面色,再次敲桌,用加重的语气强调:“这件生意极为重要,而且工作要求也很简单,就是将轩尼诗大人留下的信封送到千亿先生面前。”
“我们不能发邮件么。”甘米尔-卡洛福夹住雪茄,找出火柴点燃;猛吸的呛了口。
“雪茄不是这样抽的。”基洛夫瞥他一眼,慢条斯理熏好雪茄,擎着抽一口,脸上写满了惬意,“发邮件这些事我早已经派人尝试过了,紫藤花的戒备森严,而且千亿先生应该在忙于训练,没有时间回复吧。”
“哦。”甘米尔-卡洛福撇了下嘴,握住雪茄放在嘴前抽了口;只感到一阵苦味,可这是白送的,于是又继续抽了。
基洛夫到此也不想再多跟这个咸鱼费口舌,摆摆手,示意对方赶快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