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身油腻的灯台弥漫着青白的光。坐在工作台后头的碧眼老人取下镜片,双手极稳地端起架上的剑;拿起抹有丁香油的帕子继续擦拭,为其裹上一层更深的香味。“这柄剑呐,”知晓了少年的学识,他的话便有些多了,“也得多亏了铸成之后未再见过血,不然它早就变成一块废铁,带上它的主人一同埋入黄泥了罢。”“噢?”简-艾斯微微往前倾作出聆听状,已然闻到了某些辛秘的开头。“好剑亦是要配名士的。”克西路-威廉姆斯三世看眼他,手中帕轻轻抹过剑身,留下更为绚丽的深光,突显此物的不凡,“衡量一柄兵器,首先考虑的是它的实用价值,其次才是艺术涵养,以及背后的人事传说。”“鲁尼提克无疑是一名杰出的大师,但在这柄剑上,他无疑是有些荒诞了。”克西路-威廉姆斯三世放下手中帕,端着剑身在烛光中细品,语调依旧平淡的向对面人传授知识,“剑的基本用法大体是刺、挑,、劈、抹、挽、撩、断、点。这柄卡提纳从设计上来说是未考虑劈与断这两个功能的快节奏兵器,可他却为这样的兵器开出了如此小角度的刃,而且整个剑形也与其立下的目标完全突兀,根本发挥不出快的优势,这是败笔一。”烛光忽而有些飘摇,这位同样四国闻名的匠者抬指轻轻弹了下剑身,安静听着这道脆鸣。“接着是材质,这一点上涉及的知识有些多,重要的我放在最后与你讲,你只需要知道任何兵器都是要将用途放在第一位,并非是材质越珍稀越厉害,也并非是越硬就越强,少看一些胡言乱语的书,他们大都是为了你那点材料罢了。”“再说些浅显比方。”克西路-威廉姆斯三世举起这柄剑,又将其侧起来方便少年看清这些轻烟纹理,“鲁尼提克的钢铁冶炼技术是他的成名点,透过整个剑身我用鼻子都能闻出他的敲击次数,也能猜想到他使用塞冬生铁时的骂爹骂娘,但也恰恰就是这样的情绪,让他把剑刃的硬度做高了,导致这柄剑的韧性太差,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甚至脆得像一块饼干,若非有顶尖的使用技巧,恐怕在日常练习时它就要断了吧。”他说到此握住这柄剑在空中挥了挥,脸上的嫌弃压根不加掩饰,“再蠢笨的铁匠也知道‘极刚易折’这个道理,我想外界传闻那些应该都是真的吧,鲁尼提克可能真的那几年出现了精神问题,不然也不至于放下这样的错误。”“这就是他的第二个败笔。”克西路到此将剑一扔,这幅丢垃圾的姿态令简-艾斯心脏一突,差点就要起身看看自己宝贝摔到了没。克西路-威廉姆斯三世无声瞥着少年这张微微涨红的脸,冷哼一声,继续开口批判道:“做任何事都要有一个平衡的:硬度差刀刃的就容易起白线与卷刃。硬度高的就会造成刀刃缺口。恰当的硬度足以展现一名匠者的水平;高一点或者低一点,那就是优秀与垃圾的细微区别。”“如果抛开这柄剑的锻造者的名气和背后含义……”克西路-威廉姆斯三世用尾指把剑柄推过去一些,像是不大想看见的样子,“这剑最多也就是三十万枚红晶罢,要是你挑出的毛病更多,可能还会多减几万枚红晶呢。”他说完拿起圆形水壶,刚要低头饮水,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无比炙热的目光打在了面上,令他停下来抬头,却只看见了好好学生模样的少年儿。“你有什么疑问吗?”可能是读到了些许不对劲,他开口追问了一声,“学手艺就要敢于发问,现在闷住,吃亏的是你自己。”“不不不,我,我,”简-艾斯立刻用和善的笑容应对,仅是语调有了些不好意思,“我还是等您全部说完再问您吧。”“那好。”克西路-威廉姆斯三世点点头,清清嗓子理思路;开口道,“除去材质和硬度,整个刀刃的耐用性也是一大评判重点——好的刀刃不仅要锋利,还要持续耐用,免得使用者在战斗时临阵磨枪,或是直接把它当做传递气血的工具了。”他把剑尖摆过来些,低头看,还是给出了公正的分:“在这一方面这柄剑确是挑不出什么问题,不是凹刃和平刃,蛤刃手法也确实是那个精神病独有的味,能够评为上上品。”“至于剑本身的韧性呢……”对面人仍旧在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吸收,克西路-威廉姆斯三世敛去眼底的赞许,继续开口教导,“韧性决定了一把兵器能承受的压力,没有人想在使用武技时自己的兵器率先折断,然后木木站在原地妄图把敌人笑死吧。”“而这牵扯到的知识又繁多,大体是由刀刃厚度和分布均匀程度决定,这也是最考验一个锻造师的地方。但这柄剑又把厚度做得太薄,想把剑刃处理的很锋利,也想突出刺与挑,可配上前面几个缺点又偏生做成了四不像的样子,若是真的上手几天,就算是日常练习它也极有可能断开,更别想着用它去劈了。”“这完完全全就是第三个败笔,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它的刃材分布还是十分均导的,不会出现从剑柄处断裂这样的丢脸事情。”“啊?”一路闷闷听到这,简-艾斯低头看看桌上这柄细剑,再看看克西路-威廉姆斯三世的脸,忍不住咽下口水,略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这,这柄剑真的有您说得这么差吗?”“你不相信可以现在就拿回去。”对面老头立刻来了脾气,抓住剑一扔,刚冒上的火便被少年这一次次嘿笑和告罪声给吹灭了。“别生气别生气呀,您继续说……”简-艾斯态度恭敬地向对方行礼,压根找不到丝毫神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