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东区这条商业街还是非常热闹的:由岩沙和黑石构造的房屋结实耐看,与安静生长的树站在一起,风一吹过,满目的灯笼便与落叶一同摆动起来,像是热情的店员伙计,在这条青石路上招手。还没来过这样的酒馆——入门处一坛坛红色酒罐码在一起,墙的最边上还有几坛已经打开,放在盆装热水里,店内伙计来来回回在这里取酒,不小心洒上一些,那酒香便随着木地板下的热气一同升腾,熏红了来客的脸。望着坛口竖着竹酒舀,这东西艾斯倒是认得,不由猜到这家酒馆的来历。呼出口浊气,他脱鞋坐在高了一层的木板上,望眼对面的人,真不知是怎的就被喊了进来。对于这种繁华,他虽是向往的,但他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每一种欲望都要克制。谁不想每天纸醉金迷、犬马声色呢?本来,简-艾斯是要外出去一趟霍勒斯商会。“老伙计,温一斤酒,两只寿喜鱼,一盘手撕鸡,辣酱要多。嗯……还有一碟蚕豆。”对面的人儿用手轻轻点桌,又看了眼艾斯,略略沉默后补充道,“一只鱼不要辣。”“好嘞!”店员躬身把油得发亮的桌面擦拭一边,转身去取酒。艾斯看着他的背影,再回头,对上了面前这双眸子。这人他认识,是那节历史课上帮过艾伯特的黑发同学,长相不错,给人一种无声的安全感,一双眼睛……也是生的黑瞳。他像是个好人。艾斯慢慢的想。“你好。”思索之际,对方已伸过手来,是善意的笑容,“我叫古德-讷斯,很高兴遇见你。”“喜欢吃辣吗?”他又问。“我吃不惯,以前,也从未尝过辣的滋味。”艾斯摇了摇头,与他握了握手,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头。“那就试试。”古德-讷斯掰开筷子,先递给简-艾斯,接着才是自己。艾斯抹过这份细节,眼眸低了一些。这里的酒菜上的很快,洒满红色辣椒的鱼担得起“寿喜”这份称谓,木碗里的酒很清澈,手指扶住碗沿,能觉着温暖。“我经常来这里,只要晚上还有课,大体都会来这温上两碗。”古德-讷斯十分自然的端起酒碗,低头一闻,面上写满了惬意。艾斯听得沉默,只能学他的样子,端着碗闻。很舒服的呷一口酒,古德-讷斯呼出口气;用筷子夹起点鱼肉,再沾沾辣油,送入了嘴里。他的吃相很斯文,慢慢的嚼,让艾斯想起“斯文”二字。“你不吃吗?”古德-讷斯发现了艾斯的目光,再一看摆在碗边的筷子,问,“不会用?”“我会。”艾斯应了一声,抿口酒,放下碗拿起筷子,姿势熟练。古德-讷斯将这幕装入眼里,低下头,安静吃起鱼来。桌上的氛围十分安静,两人安静用餐,倒是显得其余食客有些吵。再喝入一口酒,艾斯侧头看向窗外,耳边忽然响起古德的声音。“你,”古德像是在犹豫,“你身上的伤还好吧?”“没什么。”艾斯盯着他,用舌头舔掉嘴边的酒渍。“我能问问原因吗?”古德抬起头,一脸真诚。艾斯有些沉默,捏住筷,却在对方要放弃时出了声:“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我得罪了什么人吧。”“谁?”古德放下了筷子。艾斯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双方再次沉默,古德再次端起了酒碗,露出独属于少年的笑:“那也就算了吧,人在远方,最主要是与人为善。”他话说得温暖,艾斯本要端碗的手却停住了。“凡事都要讲道理的。”古德自顾自的饮,声音平稳的劝道,“你先打人,对方还手,大家都被惩罚,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别再多想了,简,你要大度一点,毕竟,他们也是可怜的人罢了。”碗沿后的眼抬起,古德像是知心人。殊不知简-艾斯,指关节已变得有些僵硬。“我知道你有些难过。”古德咽下温酒,将碗慢慢放在桌上,“但人要善良,多想那一分好,有些事,也就过去了,哪像我……”到此,古德的话语变为了苦笑。艾斯看着他这抹苦涩,抿住唇,另一只手也放下了筷子。“你怎么了?”他开始有了耐心,茶黑色的眸子也泛起一层光。“没什么,只是一些儿时的琐事而已。”古德用眼睛抹过他的面容,接着垂低了睫毛,又恢复沉默的样子。“能说说吗。”艾斯看着他的眼。闻言,古德又低头看向酒碗,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发苦:“以前有个小孩,他很喜欢他的母亲,有一天,他想他妈妈了,于是一个人出发,只想跟他的母亲说一声,‘我爱你’。”故事停住,古德抬头看了眼艾斯,发出更为苦涩的笑,“然后他那天走了好久好久,终于在庄园里找到了他的母亲,他兴冲冲的说完,可那头的母亲却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了一句:‘你又想要什么’。”“于是,男孩哭了。”悲伤的故事结束,艾斯沉默的看着古德这幅苦中带笑的模样,接着移开视线,闭上了自己的嘴。古德却是打开了话闸,并好似陷入了这种情绪,声音轻柔的继续说道:“从那天以后,这个男孩喜欢上了音乐,也学会了微笑,因为他知道他的眼泪不会再有人擦拭,虽然他怕黑,但是依旧喜欢晚睡,他不爱说话,变得喜欢有口袋的衣服,否则不知道手要放哪里。”“他明明害怕去人多陌生的地方,却还是按照家里的期望来学武,明明会莫名其妙地泪流,但也总是对自己说忍一忍就好了,变成一个强作笑脸的胆小鬼。”“他是不是很可悲的?”所有的语说完,古德眸里的沧桑浓如黑夜,再次端酒,闭眼享受这种割喉。至于艾斯,努力保持着正常的呼吸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