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六,乌雅秀贞才算是出月子。一大早,整个永和宫就都忙活起来了,丫鬟嬷嬷连着往屋子里送热水,早上天刚亮就续上炭盆,现在屋子里暖烘烘的,穿着一身单衣都要冒汗的那种。 乌雅秀贞坐在浴桶里,丫鬟拿着丝瓜瓤有些踌躇不愿意往前,无他,宫里娘娘们向来是皮肤嫩,洗澡用多是粗棉布,可乌雅秀贞今儿非得要用丝瓜瓤。 上前吧,就怕伤到了她皮肤。不上前吧,贵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乌雅秀贞无奈:“行了,给我,我自己来吧。” 小丫鬟松口气,急忙将丝瓜瓤递给了乌雅秀贞,自己下手有分寸,疼不疼的,也就怪不到别人了。 乌雅秀贞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又用炭盆烘干了头发,然后才换上了干净衣服,就算是出了月子,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是得多注意的,不能冻着了。 生孩子等同于是将身上的骨头都给拆开重装了一遍儿,所以这会儿是万万不能见风的,就怕这风留在了骨头缝里面,日后年年折腾人。 出了月子,就等于是骨头装好了。但也还是不能见风,免得吹了风肉疼。 反正就是各种讲究,也就是乌雅秀贞在宫里呢,能讲究的起来,这要是在外面,怕是早被催着起身了。 “我那抹额和衣服都放在哪儿了?”她问阿竹,阿竹忙去拿了过来,抹额和衣服就是之前她打算给太后和小阿哥做的,半个多月了,终于做好了。 抹额她还稍微费了心思,在上面多绣了两只仙鹤,但衣服嘛,做到后来,实在是不想捏针,干脆就取消之前的计划,别说是绣竹子了,连捏边儿都是让身边人做的,她只缝了几个系带——扣子折腾人,倒不如系带干脆利落了。 现下出了月子,今儿就能去太后那边请安去了。她就打算带了东西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再去景仁宫一趟。 东西带好,乌雅秀贞就穿着大氅出发了,一路上就只露着两个眼睛,连头发丝儿都不能露在外面被风吹到了。 慈宁宫里,太后正在摸牌呢,听见乌雅秀贞求见,就让嬷嬷去迎了下:“这刚出了月子就来请安,也是有心了。之前还听说,生了孩子就有些牛心左性了,现下……” 正说着话,就见乌雅秀贞进门,进内堂肯定是要脱下大氅的,看着乌雅秀贞那坐了个月子就越发白嫩水润的脸颊,太后都不好说乌雅秀贞这月子没做好了,只继续说道:“现下看着倒是养的很好,可见还是想明白了,心宽,心宽才能体胖。” 太后说的蒙语,她不会说汉语,满语也能说,但蒙语才是母语。她都是太后了,哪儿还会委屈自己去将就别人呢?所以,只管说蒙语,听不懂的,自去学蒙语去。 乌雅秀贞不光能听得懂,她说的也很溜。小选之前,她在家是学过的,她自家是满人,但也有蒙古血统。再加上皇上是满蒙汉三通的,所以就要求乌雅秀贞也从小学了蒙语。 伺候人的,多学一门语言是没错的。 “得多谢娘娘呢,一开始奴婢也是有些钻牛角尖,后来一想到娘娘教导,奴婢就豁然开朗,这才养好了身体。”乌雅秀贞忙说道,太后确实是个心宽之人,年轻时候也是没少吃苦的。 被蒙古送过来是为了稳固蒙古地位,她年幼,和先皇本来就没见过,自然也没有感情。 上有十分强势的孝庄太后,中间有疯癫的前废后静妃,下面有十分得宠董鄂氏,旁边还有虎视眈眈其他妃嫔。先皇不光和她没感情,还要十分提防警惕,连她房间都不进的。 她若是不心宽,怕是都熬不到现在。 也幸好是心宽,也才能容得下怀孕生子的妃嫔们,才能帮着当年的佟妃养住了玄烨三阿哥,也才有了今天这尊荣日子。 太后自己心宽,也喜欢劝人放宽心,日子反正是要过的,痛快是一天,不痛快也是一天,何必非得不痛快呢? 见乌雅秀贞说起来这个,太后就笑道:“你能想明白就是好的,我知道你刚生了孩子定是舍不得,初为人母都是如此,但是你需得为孩子着想,你现下不过是个贵人,孩子跟着你有什么好日子过呢?佟贵妃向来温柔,又性子和善,为人端方,她将孩子养在身边,你该感恩才是。” 这话说的太过于直白,若是换个人,不得心里扎根针——抱走我孩子我还得感恩,开玩笑呢? 但乌雅秀贞知道太后这性子,就赶忙笑道:“是,牢记太后娘娘教诲,奴婢惦记着佟贵妃恩情呢,日后必定会好好感恩。” 太后眼明心亮,活了这把年纪了,能看不出在她跟前,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见乌雅秀贞十分真诚,心里也就很满意:“是个能听得进去话的。” “奴婢自打进宫,就觉得娘娘才是这天底下最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