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已恢复如初,眼眸间的寒气也荡然无存,拂袖转身,踏上台阶,坐回龙椅,高明鉴见状忙递上茶杯,宁帝接过喝了口茶,不再去看跪在底下的贤王。 贤王听着没有声响,他想了想,决定把心中所想说出:“父皇,许多事情并不能只看表面,更要看里面啊!尤其是这鬼神之物,历朝历代便是栽赃陷害上好之物,且屡试不爽,如若放任不管,任由后人效仿,后果不堪设想,还望父皇三思!” “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宁帝瞟了他一眼,手扣在扶手上,优哉游哉地说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朕心里都有数。” 贤王微微抬眸,想偷偷去瞧宁帝的反应,宁帝也正在瞧着他,眼神里毫无怒色,贤王窃喜不已,看来宁帝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以他对宁帝的了解,宁帝一定会彻查且细查,其中缘由一定会清楚,不会被任何人所蒙蔽! 他脑袋闪过无数画面,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心里面忽然产生了一个奇特的想法:方才父皇莫非在试探自己? 回想着那日中秋宴的场景,对比今日竟是大有不同,宁帝虽质问了他一番,并未如那日一般怒不可遏,现下的冷静似乎在告诉他,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作戏,宁帝已知晓其中缘由,并且也认同了此前的玉人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的。 他心中一酸,这些天他以为宁帝已经不会再在意自己了,如今看来宁帝依旧是念旧的,他情不自禁地说:“父皇,孩儿记得母后去世,孩儿不过七岁。那时,父皇和孩儿说:‘不怕,有父皇在,父皇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从那时候开始,孩儿便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父皇都不会让孩儿受委屈,今日也是如此。” 宁帝淡淡道:“是吗?朕不记得了。” “有这一回事!您亲口和我说过的!我记得,您和孩儿说过的每一句话,孩儿都记得!”贤王拼命地解释,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童年,受了伤的孩童向父亲哭诉,祈求安慰。 谁知宁帝听到这真情实感的话,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朕日理万机,每日听的话无数,如若都要记得,岂不耗损心神?”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狠狠浇在贤王身上,犹如烛苗微闪,还未来得及燃烧便被扑灭。 贤王继续道:“父皇,您可以去查查其他皇子,儿臣敢保证他们都不干净!他们府里的东西定比儿臣的严重的多!” 宁帝冷笑了一声,语气里流露出透彻骨髓的寒:“朕为什么要查?” 贤王道:“其他皇子对储君之位存不轨之心,明争暗斗、彼此较着劲,儿臣的这些东西不为父皇,而是为他们啊!” 宁帝听后神色不改,疑惑道:“明争暗斗,有什么问题么?” 贤王怔住,一时语塞。 “你们应该斗,也必须斗。”宁帝的目光似有火焰燃烧,“不仅要斗,还要斗个你死我活,不这样,如何除去弱者,留下强者,进而诞生出优秀的储君?” 贤王呆呆道:“所以,那个优秀的储君是......君昭?” 宁帝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戾气,眼神凌厉刺向贤王:“君曜,你知道朕对你最失望的是什么么?你太没用了,没用到让朕觉得恶心。” 贤王瘫坐在地,不得动弹。 他心下已明了,父皇是彻底厌弃他,再无回旋的余地。 归根结底,父皇厌弃他不是因为从他府里寻出的那些东西,而是他的这个人,懦弱无用,这是父皇最不愿看到的。 不是因为君昭强,而是因为他太弱。 这才是父皇失望之处。 他悲怒交加,难以自抑,问出了内心深处那个想问却从不敢问的问题:“父皇,您真的要为了君昭而舍去儿臣么?” “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江山。”宁帝一字一句地说道。 宁帝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可他的眼神已经告诉贤王,如果要他在贤王与楚王选择一个,他会毫不犹豫选择楚王,接下来等待他的,是做个弃子?还是做块垫脚石?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注定回不到从前。 贤王悲怆不已,咆哮道:“父皇,儿臣究竟有哪一点比不上君昭?您为什么宁可舍去我,而不是舍去他?小的时候,您分明是疼爱我,凡事都是我先,他是中宫所出,我就不是中宫所出吗?这些年来,我与他,是平分秋色,这些朝里内外人人都看在眼里,兄弟们都以我为尊,为何您独独偏爱于他?为了保他,您宁可牺牲我,这公平吗?这公平吗?他做得了太子,我就做不了太子吗?” “诸位皇子中,便数昭儿最为出色,论才论德,太子之位只能是他的。”宁帝眼光微明,抚摸着扶手的龙头,“只要他适合,无论是谁,朕都会不惜一切、倾尽所有送他到这个位置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