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因芬儿砸了一套三才盖碗,虽说万朝霞在广储司那边替她遮掩过去,为了让她长些教训,到底将她替换下来,换成阿若顶替她的班,姐妹们也不敢求情,芬儿更不敢有二话,老老实实的待在值房里看守炉火。 她这边刚换下芬儿,隔天,万朝霞经过配殿,远远遇见高长英带着两个小徒弟问好,她停下脚步行礼,正要回去,就听高长英喊住她,“你们奉茶处怎么换了一个小毛孩子,怯生生的,也不怕冲撞了皇上?” 万朝霞心知他在问阿若,回道,“高总管,阿若虽说年纪不大,性情却很沉稳,冲泡茶水的手艺也过关了,先前想着她还小,一直没放她到皇上面前伺候,如今想着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叫彩月带她学着当差。” 高长英笑了,他道,“你可知广储司的赖老六可跟我告了你一状,说你包庇手下的宫女。” 高长英嘴里的赖老六广储司的总管,那日去还茶具,和她们生嫌隙的就是他徒弟,显然赖总管心里不服气,找到高长英面前来告状。 万朝霞故作惊讶,她道,“是不是为了那套三才盖碗?这是从何说起,前日在保成殿您老人家也在场,您可看得真真儿的,那位大人手没拿稳摔了盖碗,怎么就成我包庇手下人了?” 高长英轻笑两声,那日在保成殿,隔得远,又是在夜里,到底是谁打碎得盖碗,这也说清楚,不过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高长英根本无意追究,只是想借机敲打她罢了。 万朝霞可不管高长英信不信,她微微低头,柔声说道,“再说芬儿,这事原是由她引起的,我料想赖总管必定会不高兴,因此也狠狠责罚了她,只望着他能消消气,还请高总管见到赖总管时替我说说好话,咱们都是伺候皇上,日后还要长相处呢。” 高长英轻甩拂尘,抬着下巴说道,“你素来稳重,我对你很放心,这剩一年就能出宫了,好好儿干,可别打了自己的脸。” 万朝霞越发恭敬,“多谢高总管提点。” 高长英轻哼,“至于赖老六,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调教的几个徒弟惯爱搬弄是非,找个时机我非得好好训他一顿。” 敲打了万朝霞,高长英迈着步子便要回正殿,万朝霞则是目送他走远。 且说殿试过了没几日,一甲三名的成绩便出来了,景成帝在乾明宫召见了新晋的状元,榜眼和探花,这日,乾明宫热闹极了,宫女太监都争着去看,高长英眼见不成体统,还把万朝霞他们这几个管事叫过去骂了一顿。 天气越来越暖和,宫人们已换上轻薄的衣衫,从大邺各地不断有贡茶送进皇宫,宫里定了春分这日办春日宴,这是每年的大事,春日茶上,白日会由景成帝亲自主持茶宴,邀请了王公大臣,还有外国使节,这一日除了喝茶品茗,还会举办赛马,蹴鞠,到了夜间,也会放烟火,玩杂耍。 为了办好春日宴,宫里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预备,景成帝很看重此事,隔三差五就要召高长英前去询问,又因重头戏是茶宴,为免出现纰漏,万朝霞排练了一遍又一遍,奉茶处的各人也打起精神,就怕出差错。 春日宴设在昭阳殿,这里宽阔敞亮,旁边就是御花园,距离马场也不远,到了春分这日,万朝霞晨起时,看到乾明宫的宫女们头上都插戴着鲜花,唯独奉茶处的人是从来不能簪花的。 今日罢朝,那万朝霞一早就带人往昭阳殿去了,人手不够,万朝霞把芬儿也带上了,芬儿这些时候一直拘在乾明宫,等闲不能离开值房一步,想来是闷坏了,这会儿能出宫走动,脸上的神情也飞扬起来。 彼时,昭阳殿早已布置妥当,值房里送来了从宫外运送进来的泉水,万朝霞查验过后,再由小太监倒入缸中储藏,至此,值房就不能再离人了。 除了常饮用的泉水,万朝霞还带了一瓮荷叶上的露水,一瓮梅花上的雪水,一年四季,奉茶处的姐妹们就会收集露水,雨水,和雪水,以便留着当沏茶水,去年冬下,万朝霞特地收集了两瓮梅花雪,可惜不小心打碎了一瓮,如今就只剩这一瓮。 日头升起时,陆续有王公大臣和各国使节进宫,接引小太监领着到男女宾客分开而坐,没过多久,殿内就坐了大半人,说话谈笑声不绝于耳。 昭阳殿的值房里,万朝霞正在清点茶叶,春雨和彩月进来了,她俩兴高采烈的说道,“朝霞姐,梁大人也来了。” 万朝霞以为她们在说笑,春日宴来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梁素官居末微,断然是不够资格来赴宴的。 “你们要是闲着没事,把那些茶具擦洗一遍,再叫人多送些炭棒过来。” 春雨见她不信,说道,“是真的,我们刚才已看到了梁大人,还有今年新晋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呢。” 万朝霞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望着彩月,“梁大人当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