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朝霞和梁素向真人问安,那张真人含笑着点头,他道,“一应的东西在昨日都备好,你来看看。” 万顺说道,“真人太客气了,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呢。” 那万朝霞和梁素随同万顺一起奉上贡品,又净手焚香,不久,出来四个道士,念了一卷《太上道君说解冤拨妙经》,一卷《太平经》,一卷《太上三官经》。 几卷经书念了个把时辰,打醮的仪式这才完成,张道士带着万顺等人入内喝茶,他们略微歇了片刻,就要告辞。 出了青云观,马车又拉着他们去万家祖坟,那万家祖坟距离京城不远,当年万家老太爷进京,刚发的第一笔财就买下这几亩田地,如今这里葬着万家老太爷,老太太,还有万朝霞的母亲,她母亲旁边的空地是留给万顺的。 至于万朝霞的兄弟万柯,他死时还未成年,又未婚配,按照规矩,是不能葬入祖坟的。 这片坟地颇大,四处长满杂草,万顺下车之后就开始拨草,万朝霞和梁素也没闲着,来的时候带了水桶,梁素去打水,万朝霞擦洗着她爷爷奶奶和亲娘的墓碑。 几个闷头干活时,万顺直起腰,他拍打着手里的泥土,指着远处说道,“柯儿就葬在那棵柳树下。” 万朝霞也站起身,那棵柳树并不高大,初春的节气,柳枝吐出鹅黄的嫩叶,在微风中摇摇摆摆,她还记得离家时,她哥哥拉着不让她走,哪知这一别,竟是阴阳两隔。 哥哥走了,没人比她爹更伤心,万朝霞自从回到家,从不敢主动提起她哥哥,她怕让她爹伤心,谁想最后还是她爹先提起的。 “柯儿走的前几日就有些发热,我没往心里去,想着在家里歇两日就能好,那日我出门上衙,他说想吃桂花糕,我说落衙就给他买,谁知刚到衙门,隔壁的朱大娘就找来了,说是柯儿不行了。” 万顺用衣袖擦着眼泪,哽咽着说道,“我赶回家时,就见炕席上都是柯儿吐的血,又听说柯儿被朱大爷弄到医馆去了,我去到南街的医馆,人不在那里,又跑到栓马巷的医馆,这一路我就在想,只要我儿子没事,要我拿命来换都行。” 万朝霞听着他爹的诉说,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到栓马巷医馆时,大夫说柯儿已经走了,我摸着他的手,还是温热的,我想着许是大夫诊错了,他睡一会儿就会醒,我就坐在医馆里等啊等,等到天黑,他身子都凉透了,也没能等到柯儿睁开眼。” 万朝霞再也忍不住,坐在她娘的坟墓前放声大哭,万顺抽动着鼻子,他流了太多的眼泪,以为眼泪早流干了,如今提起儿子时,还是会忍不住嚎啕大哭。 梁素看着恸哭的万家父女,竟是触景生情,想起他那死去的爹娘,一时不禁泪如雨下,悲痛万分。 这三人各哭各的,直到哭得累了,万朝霞把带来的祭品分成三分,放到她爷爷奶奶和娘亲的墓碑前。 万顺也擦干眼泪,人死不能复生,他早就看开了,这都是命。 那万顺大哭一场,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对万朝霞说道,“柯儿走后,我一个人用板车把他拉到这里,他入不了祖坟,我就让他离咱们家祖坟近一点,我总觉得日后我死了,还能再看到他。” 万朝霞又想哭了,她背过身去,默默的把香烛点上,又烧上纸钱,待那纸钱快要燃尽,她起身说道,“我去看看柯儿。” 梁素喊住她,“我陪你同去。” 万朝霞看着眼眶红红的梁素,微微颔首,他们顺着田埂,一同来到那颗柳树下,树下杂草丛生,万朝霞知道这里就埋葬着她的哥哥。 梁素站在她身后,忽然开口说道,“万叔从来没说过柯弟死前的事情,只有偶尔喝醉时,才会念叨几句。”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柯儿的死就像万顺身上的伤口,碰一下就疼得钻心。 万朝霞望着梁素,她由衷的说道,“梁大哥,我要多谢你,这些年是你代替我和哥哥陪在我爹身边,否则我不敢想象我还能不能见到我爹。” 梁素沉默,随后说道,“如此说来,我更要感谢万叔,当年若非他收留我,我还不知会流落到何处。” 万朝霞浅浅的笑了,以前在宫里,她知道这人是她的未婚夫,却又感觉他那么陌生,这回和他相处两日,方才和他熟悉起来。 他们俩在柳树下待了片刻,就从祖坟方向传来万顺的喊声,“你们别磨蹭了,快过来磕头,我们该回去了。 万朝霞扭头应声,便和梁素往回走,身后的柳枝随风摇摆,像是在向他们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