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瑞伊统共做了三样准备,第一是在手腕上扣了一只耐用的老式石英手表,第二是在制服底套了件防弹背心,第三是拆了许许多多的炸弹。 其他的,她没什么好打算的了,事在人为,她人活着就行。 伽马球杆的电火花点燃了她填在吊灯里的第一处火药,四处都是烟雾,电路一溜传递,远处又传来阵阵轰鸣,走廊、大厅、会议室、供电室几乎在同一时间闪过光芒,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密集爆炸过后,火苗、粉尘和惨叫声四起,基里奥内罗基地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白魔咒和黑魔咒之间缺乏信任,这次医疗队中偏偏又有大量全副武装的队员,说不清是谁打响了第一枪,血腥味儿搅动着已经混浊不堪的空气,震耳的枪声噼里啪啦响作一片。 瑞伊贴着墙角率先窜上了楼梯,一步两级三级台阶往上跃,几发枪子儿刚好贴着她耳根飞过打穿了一截楼梯扶手,木屑崩在她的手背,她甩手避开窟窿向前抓住另一段扶手继续跑。 尤尼在最顶层的餐厅,例行检查结束后她一定会被送去那儿。对于他们显然抱病的首领,基里奥内罗成员无计可施,故而每次尤尼检查完他们都极为痛惜,在餐饮上费劲了心思,基地的厨子个个都是不远千里从意大利携来的原班人马,补偿一样竭力让尤尼吃点好的喝点好的。 “闹大了。”瑞伊想,“闹得真带劲儿。” 好久没闹过这么大的阵势,瑞伊简直有兴风作浪之感。 有一堵墙壁自她身后塌了下来,墙布蜷曲着抽成黑色的灰烬,墙壁上的木制画框折断处吐着火星坠入滚滚浓烟中,扬起的火舌在她背上结结实实舔了一圈儿。 瑞伊被燎焦发梢的糊臭味儿呛了一口,咳嗽着将制服的拉链一拉,揪着领子一挣一甩扯到腰间,抬腿用鞋底勾住裙边蜕皮似的一脚将制服踩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防弹衣、衬衫和牛仔裤。 踢开残存着火苗的制服,瑞伊侧耳听了听枪声。因为不关心楼下的伤亡如何,那声音在她耳朵里除了距离远近外没有额外的讯息,甚至让她心安:有响声就说明底下正打个不可开交,伽马会替她在人员调配上出把力,混战就是替她争取时间。 直到这时,瑞伊才忽然发现,密鲁菲奥雷的基地实在不小,这会儿基地外太阳高照,但由于照明随着供电中断,高耸的吊顶顿时隔绝白日将走廊和房间落在了阴影里。 最顶楼暂时未受到爆炸波及,她大概有七八分钟的时间,再拖不是火烧上来就是基里奥内罗的成员找上来。 橡木楼梯因为高温变得脆弱不已,瑞伊继续上行,边跑边在心里无声地呼唤了几次尤尼的名字。 这么做能显得尤尼很宝贵,就像自己非得找出她来不可。 拧动把手,瑞伊一把推开餐厅的大门探进半个身子,伸长脖子状似要张嘴一口把尤尼叨出来。 餐厅尽头有两扇磨砂玻璃门,向外连接了一处小小的露台,其中一扇敞了条缝,窗外的黑烟飘进来萦绕在空荡荡的长餐桌上方。 挥过眼前昏昏暗暗的烟雾,瑞伊看了又看,一阵风似的大踏步冲进餐厅打了圈儿转,最后没忍住,哑着嗓子骂了一声。 尤尼不在这儿。 在没有人,没有火,也没有声响的顶楼,瑞伊打踏进基里奥内罗基地后第一次变了脸色。 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她下意识屈起手指,像是要创造一点噪音一样噔噔噔敲了一通表壳。 表盘上秒针和分针不紧不慢向前推进,眼看手表运作如常,瑞伊的心沉了下去。 楼下的闹剧她已经预演了好几次,尤尼此时应该在这儿直挺挺静悄悄地坐在餐桌另一端。她知道,就在同一个时间点,11点51分。 理智上自己应当立刻回到爆炸发生前,什么都还没发生,什么都可以再来。 但抽出椅子又撩起桌布检查了一番桌下后,瑞伊直起腰就近往餐桌上一靠,太惊讶了,惊讶得她鲜少调动起耐性与感情开始扪心自问。 尤尼去了哪里? 不知道。 如果已经确凿在这里瞧见了尤尼,为什么自己又来了几遭? 也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有没有过? 有。太久了,以至于再度遇上就像遥远的天方夜谭骤然成真一样。 若有若无的,一阵冷风从露台刮来,瑞伊身心一齐哆嗦了一下,突然很想吐。 她获得能力的过程本来就没什么波澜,很小的时候她在某一天心念一动,突然就发现自己会这么一手,也没人教,应当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天资异禀。这么多年来,倘若变化即永恒,永恒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循环,有头有尾温和恒定,她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