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里苏特他们说了什么,尤娜都呆呆地没有反应,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这或许是被称作「阴影」的记忆所带来的后遗症。 她从小便没有得到过亲情,面对像是在雪地中行走久了,出现在面前的小屋,以及屋中温暖的「壁炉」——也就是新的家人们。 她从来都是坐在壁炉周围,仰望着里面熊熊燃烧的,能够将她整个人化开的能量,想靠近,但不能靠近。 她身上的寒冰能够被温度所化开,但化开后从身上源源不断落下的水滴,却能浇灭这来之不易的暖意。 她从来都是在任务的间隙绕绕到杜王町里,一年中能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足以让她感到甘甜的滋味,能够吊着她,不断地往咒术界老橘子们希望的方向走去。 然而,或许是时光太久,麻痹了她的感官。 又或许是家人们长久地关注着她,在意着她,即使不在身边,也无微不至地在手机上与她联络着,爱着她,让她浑身浸泡在了温泉中一般,松懈了下来。 爱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 她从极度渴望关爱,变成了一个更加健全的人,更有安全感的人,不再觉得自己是这世上的浮萍,而是觉得自己有了根系,生长于杜王町中,在全世界奔跑。 尤娜觉得自己想要更多,因为「爱」而带来的配得感,让她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与欲求。 她发觉了自己对金钱并不是很感兴趣,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极为不在乎,她更加不想去在乎别人的眼光了。 因为无论她是怎样的她,杜王町的家人们都能够接受她,所有的一切,即便是她当初差点走上不正确的道路,希望拉着这个世界一起沉浸在虚无与荒诞中,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 他们知晓了这一切,也依旧接受了她。 无论是她的悲痛,她的偏激,她的暴怒,她的异常,她的扭曲…… 他们通通接受,在她最糟糕的时候,安抚了这个即将变成野兽的怪物。 怪物被很好地包容了。 她迷茫又惶恐,生怕这是一场迟早要醒悟的梦。 但他们实在是太过温暖,她没有办法从中逃离,甘愿沉沦于此。 于是怪物如同老橘子们的预想那般,浑身锋锐的尖刺,反骨,通通收了起来,被融化,被改变……变成了一个「人」。 有着羁绊,有着弱点,有着在乎的东西,有着想要的东西,变得柔软又容易被伤害的、如假包换的「人」。 有着弱点,有着在乎的东西,有着诉求,有着想要的家人……并不是错的。 错的是那些用你能够被击破的地方,用你拼命保护的地方来攻击你的怪物们。 那些野兽,就像是嗅到猎物气味的样子,寻着美味到让他们垂涎欲滴的东西所在地,不断地、不断地……进发。 直到它们得到了它们满意的东西。 …… “嘟嘟嘟……” 不行,电话完全打不通。 伏黑甚尔的耐心并不好,他挂掉了第三个电话,手从小腿处往里一掏,从腿部的黑色战靴内侧摸出了一个颜色灰扑扑的小袋子…… 这个小袋子像是某古国的物件,上面的收口由两个细细的带子牵住,往两边一拉即可收紧,将物件在内存放完好。 整个袋子呈现灰色调,在这种时候很容易给人不太好的落败之感。 仿若蒙了尘的一切,洗不净也逃不开。 这样的锦囊,会是破局的关键吗? 伏黑甚尔眯了眯眼,淡白色的烟雾从带疤的唇中吐出,扩散在这片充满硝烟与血腥味的战场上,气味完全被盖住,完美混杂在浓烈冲鼻的作呕味里,没有一丝能被人捕捉到。 “哈……” 锦囊里是一张纸条,上面还文绉绉地用笔墨写上了几个字,字迹不是她在五条家的那种秀气精致的小字,而是龙飞凤舞的、仿佛完全不怕男人能不能认出来那般—— 「打这个电话call他过来,保准药到病除。」 “哼。” 男人从喉咙里滚出一点意味不明的声音,绿色的瞳孔在这方天地里泛着极亮的光。 “还知道自己在犯病。” 这次电话倒是很快就通了,当然,再让伏黑甚尔毫无目的地干等,他会直接抛下手机立刻冲到意大利找罪魁祸首,要她好看的。 这个计划,本就在危险的边缘狂欢,而计划最关键中心的主人公还是心智并未完全成熟的小鬼,即使她天赋异禀、武艺高绝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