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湛的天空已然被染成了粉紫相接的油画色彩,轻纱般的云层也镶上了金色的边角。 当太阳快要沉落到西边那峰峦起伏的山后边去的时候,宝拉在卧房里找到了伊迪丝。 “迪,你怎么啦?”她带着一身汗爬上伊迪丝的四柱床,两只手拽着拼布被的边沿,想把这个试图把自己闷死在被窝里的女孩放出来。 眼见着那头变得蓬松丰厚的黑发冒出来一点儿,结果又凭空多出另一道力量来和宝拉作抗争——那就是黑发的主人,伊迪丝。 “你没来参加第二场和第三场比赛,”宝拉担忧地说,“你到哪儿去啦?” 拼布被下总算有了动静,那团鼓起来的部分轻微扭动着。 没一会儿,伊迪丝的黑发又出现了,接着是她皱得紧紧的眉毛、洋溢着惶恐的黄色眼睛、泛着红晕的鼻头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我明天就要参加第一场魁地奇比赛了!”她没头没尾地咕哝着,把宝拉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宝拉追问,“为什么你明天会‘参加’第一场魁地奇比赛,而不是‘观看’呢?” 伊迪丝深深地吸了口气,脸色苍白地把奥托的请求告诉了宝拉。 “卡尔在后山攀岩的时候,不知道有谁嚷了一嗓子——他正试图攀登到一块全新的地方,结果就这么失足掉了下去。” 宝拉的小脸也变得煞白,两只手猛地握住伊迪丝缠在一起的冰冷的双手。 “他-他摔断了胳膊,流了好多的血……庞弗雷夫人要他在校医院住两个晚上,胳膊才能痊愈。” 伊迪丝喘着粗气,她第一次见到那样血淋淋的恐怖场景,现在还有点儿喘不上气。 “队伍里面没有替补球员,明天就要比赛了,奥托没办法再举行一场选拔赛——所以-所以,卡尔把我推荐给了他——他们要我明天就上场打比赛!” 伊迪丝想要加入魁地奇队,想要参加比赛,这简直是她魂牵梦萦的机会。 可是她对自己做好了规划,那就是在二年级的时候,按照规矩去参加选拔赛,堂堂正正、非常公平地成为一名击球手。 假如她的第一场比赛机会是用卡尔的手臂换来的,她宁愿不要去参加! 宝拉也非常担心卡尔,但是面对伊迪丝没来由的自责和愧疚,她有不同的看法。 “假如你不去的话,明天的比赛又该怎么办呢?”她问。 伊迪丝一言不发地瞪着拼布被上的连接处,伸出食指抠了抠那处十分明显的线头。 “卡尔的手臂是场悲惨的意外,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宝拉说,“现在他的痛苦一定比你更深,可是如果因为没有击球手,就输了明天的比赛,他一定更加痛苦。” “那我明天打不好该怎么办呢?”伊迪丝小声说,“我取代了卡尔的位置,打得又没他好的话——” 这下宝拉明白了,她又问道:“你在担心自己会让队伍输掉吗?” 因为自己的错误让赫奇帕奇队输掉!伊迪丝光是想想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的身上背负了这么多期待,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可是,可是假如她输掉的话—— “看看你自己!”宝拉猛地把拼布被一拉到底,让伊迪丝皱巴巴的衣裙呼吸到新鲜空气,还有那一双因为紧张而蜷起脚趾的赤脚,可怜巴巴地交织在一块儿。 “是谁为了成为击球手而每天训练呀?当初我眼睁睁看着你的手抖个不停,连勺子都拿不起来,可你也没有放弃吧?” 宝拉把她那两只初具肌肉线条的胳膊举起来,指着上面的新旧伤痕继续说。 “看看你的伤口,我都没有听见过你喊疼喊累——这是你自己辛苦训练得来的,卡尔也正是看在眼里,才会向奥托推荐你呀。” 伊迪丝仿佛醒了过来,两眼目光汇聚在自己的手臂和宝拉憋红了的、气鼓鼓的苹果脸上。 “然后你将要因为害怕失败而拒绝比赛?就因为你自以为没有准备好?” “我——我没有!”伊迪丝响亮地回答,“我明天会去的,我能够打得好!” 宝拉立刻笑起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身从床头拿来了那个漂亮的洋娃娃。 她把一只手伸进娃娃的裙摆,直抓住她的后肩膀,不知摆弄着什么。 “这是干什么?”伊迪丝惊奇地问。 “加油啊,伊迪丝!”娃娃开口说话了。 伊迪丝倒吸一口冷气,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宝拉操纵着娃娃,轻轻蠕动自己的嘴唇,假装是娃娃在说话呢! “我都不知道她是个木偶!”她惊讶地大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