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樱心提到嗓子眼儿,还好符青又扭过头。 “在那里。”符青望向放着牌匾的桌子,直直走去,斧头在地上拖出一道呲声。 “回怜,这么晚来找你,吓到你了,抱歉。”她这才与方樱说句话。 方樱本要客套回两句,告诉她自己没被吓着,她也别往心里去。 但须臾间,话全哽回嗓子里。 砰的一声,符青抓起那块写着贞洁烈女的牌匾狠狠往地上摔去,继而高举斧头,在空中抡出一道圆润的弧线,峥峥劈在那牌匾上。 碎木飞屑,字纸生断,「贞洁烈女」满目疮痍,一撇一捺随破裂的纸痕扭曲的不成样式。 方樱被这出人意料的一幕吓住,一时间忘了措辞。 “回怜。”符青轻喘着粗气,柔情没喘走半分,仿佛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我是弦儿的母亲,所以我有资格给你这纸放妻书。” 灯影下,她平复呼吸,风韵犹存的眉眼夹杂着方樱看不懂的痛快,刚透支过力气的细腕还在轻轻抖动,从腰间抽出一纸白封摆在桌上。 “签了它,程家还你自由。” 自由。 方樱瞳孔骤缩。 自从她做了楼回怜,便再没听到过这二字。 她甚至有种错觉,自由二字成了陷入泥沼中的某种幻像,连她自己都差点遗忘。 而此刻,这单薄又陌生的妇人,将洁白的手伸进污泥,生生将它捞出来,捧到方樱面前。 “你真肯放我?你就不怕程长弦死后尸骨孤寒,身后无人?” 她在试探她,不管符青是不是真心放人,这程府再大都困不住她。 她问,是莫名想要知道,这恭顺温良的妇人究竟揣着什么想法。 “弦儿死了,你得好好活着。”符青说。 这话程祖母也说过类似的,不过符青的下一句,跟她大不相同。 “你可以重新开始,不必将一生困在亡灵身后。” 她自己收拾着满地残局,喃喃:“这对你不公平。” 符青收拾好,也没有多留的意思:“你且想,签还是不签。” 方樱看向那方背影,仍有好奇:“您为何跟我说这些?” 符青的背影停在门前,抬抬头,叹息随脚步留在门槛前。 “太苦了。” “回怜,守着回不来的人,一生都太苦了。” 方樱无言,默默鞠身,目送她走。 屋门关上,柜门轻开。 “阿忍,我婆婆走了,你出来吧。” “听见了。” 程长弦靠在柜里,沉着清眸。 他从没见过母亲这样的一面。 他的母亲,喜欢把自己关在偏院里,不逢大事绝不出门。 那偏院里养着许多鹦鹉,一靠近就能听见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他年少时想与母亲亲近,于是趴在狗洞边上偷瞧她。他瞧见她耐心喂食那群花花绿绿的鸟,陪它们玩闹,给它们念书听,无忧无虑,笑意盈盈。 这促成程长弦埋在少年时期的一桩糗事。他嫉妒母亲会对那些鸟笑,于是生气地往鸟笼里扔了一块石头。 母亲什么也没说,把石子从笼子里撇开,第二日叫人封上狗洞。 他的叛逆也停留在那天,从那起,再没乱发过脾气。 他以为母亲虽闭塞,但至少活的很快乐。 可方才他亲耳听见,她说太苦了。 “阿忍。”有只纤手在他眼前晃晃:“一会戏楼的人该来接你了。”怀中被人塞入一筒子银票,她的杏眸满腹真诚:“这些钱你拿着,就算不当戏子也够去个没人认识你的小地方藏起来,你可以开个小店,卖什么都好。也可以种很多枫树捡叶子来做书签,等开春天暖,就关了铺子去游山玩水。” “什么意思?”程长弦嫌弃她的描绘。 藏起来?捡树叶?游山玩水? 这是什么闲散人员的生活。 “你倒是大方。”程长弦纳闷,她把别人的生活都给编排好了,怎么安排自己。 “那你以后何去何从?那纸放妻书你不如签了,以后跟程家两清。” 他是盼着她签,看错过一次,此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互不相欠。 “我何去何从……”方樱鼓鼓嘴。 她总不能跟阿忍说自己要去炸大理寺吧。 “我留在程府。”方樱坐在柜中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