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鼻间一痒,她忍不住打个喷嚏,坐起身子。 她抬抬胳膊,肩头软痛又无力,连呼吸也疲乏,一袭暖袍将她裹住,丫鬟打扮的女子已抱住她哭成了泪人: “溪湖水那样冰,红丫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小姐了!果然如道士所言,小姐宽厚良善,阎王爷都不舍得收,魂儿定能叫回来!” 溪湖水……道士……这都什么跟什么? 方樱一头雾水,却捕捉到最关键的一句话:阎王爷都不舍得收。 她没死啊? 她赶忙捏捏自己的脸,顺滑柔软,没有被刀剜过的痕迹。手上五指也在,不过掌中握刀握出的茧子全没了,皮肤白净又细腻。 方樱眸中一震:“我的茧子呢?!” 那可是她半生潇洒的证明。 “剪子?”红丫大惊失色:“小姐,您可不能起死心呐!” 她慌张抹去脸上泪珠,握住方樱的手,认真道:“小姐既未能与那戏郎远走高飞,说明您命里根本与他无缘,奴婢算看开了,别管什么真情假情,他就是个祸水,勾得小姐为与他私奔失足落水,小姐便忘了他吧!” ? 这番话方樱半懵半懂,只明白一件事,她确实没死,也确实不是她自己了。 不知哪位千金与情郎私奔意外身死,家人给她叫魂,却招来她这只不能投胎的恶鬼。 嘎吱—— 门声突起,一只墨靴踏入门槛,中年男人身披素雅竹纹绸袍迈进方樱眼帘,眉间皱起的沟壑不怒自威。 “老爷。”红丫退至一旁。 方樱随即在心里对他做出评价:略有书生气的老头一位。 “楼回怜,你可知错?”他直盯着床上的方樱,严肃地不像在对亲生女儿说话。 楼回怜?方樱怔了怔,喉间微动。 她竟穿上了楼回怜的身。 她侧目,望向铜镜中自己的脸。这张脸不可谓不秀丽,皎若似月,柳弧写眉,挺廓画鼻。便是病态的苍白爬满了薄唇,也只会为她徒增清秀。 楼回怜比七年前还要美。 那个没有埋怨她偷走枣豆糕,反倒怪嗔程长弦计较的小女孩,如今出落的这般婷婷玉立。 “你一定是饿极了,才会做这样的事。”那时她对瘦小干枯的方樱微笑着,没有丝毫嘲讽,如天上明月坠落凡尘,不嫌凡尘。 “这些你拿回去吃吧。”她叫随身的小厮递上还热乎着的袋子,各种精致的小糕点躺在袋里,有花糕、小兔糕和玉珠糖糕,都是十二岁的方樱没福气吃到的东西。 方樱还没接过便被程长弦拉走,身后那个小小身影连呼喊的语调也端庄: “小娘子,下回若是饿了,便来楼府找我呀!” 她咽着口水,默默跟在程长弦身后,谢谢二字咽进了心里,没好意思说。 不曾想再度相见,竟在镜中。 “你行如此腌臜之事,将我长鸣楼氏百年声誉置于何处!”楼老爷声怒,荡满寝屋,周围两三个丫鬟腿软着下跪。 方樱心无波澜。 她对长鸣楼氏了解不多,只知此家世代为太子师,在文人中声望极高,都说天下古籍珍书,一半尽在楼家。而这位楼老爷,应是当朝太子太傅。 方樱肚里墨水不多,同他们没什么交集,她虽为匪,也不会没事上别人家偷书。 她只疑惑,世间腌臜之事她天天见,姑娘与人私奔这种事拿出去根本不够看,既为百年书香门第,名声便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轻易毁去? “那这声誉也挺脆弱。” 她嘴快,嘀咕出所想。 “你……”楼老爷身子一顿,眼中由怒传惊,满是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方樱立马抿住唇。 险些忘了,这里不是她的贼窝。 若放以前她想说什么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住,可现在这具身子不是她的,字字句句得斟酌。 “老爷,小姐刚醒来,这会儿还发着烧呢,许是烧糊涂了,您息怒。”红丫低着身子,为方樱开解。 “是。”方樱有台阶便下,做作地揉压太阳穴,眼睛半睁不睁:“嘶,头疼。” 楼老爷面色稍松,横她一眼:“总之,你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家里,直至大婚之日不许出府,别想再生其他心思!”他甩袖而去,嘱咐在场人:“小姐因私奔落水之由,绝不可为外人道,若有人问,只说夜幕太暗,走偏了路。” 他走后不久,屋里进来两个大夫和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