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阮等了一天,没有等到东宫大门开,却等到了顺天府府尹米岚。 “带走。” 吴恒因为服用长生不老丹已身中数毒,再加上起火攻心加速了毒素,此时全靠银针吊着最后一口气。 便是如此,吴恒目光阴鸷扫视了一圈屋子里跪着的臣子嫔妃,最后落在了吴赟身上。 “咳!咳咳!” 陆和上前凑近,细听,隐约能听到几个字。 “御…房…匾,诏…拿来。” “奴才这就去!” 御书房牌匾后,有吴恒早就盖好的传位诏书,陆和带着人将御书房牌匾上下搜了一边,在匾额正上面摸到了诏书,立刻赶回乾清殿。 双手奉上进入殿内,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陆和的身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瑞王皇三子吴赟,人品厚重,必能克承皇位,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乾清殿内跪着的人都愣在原地,明明有太子,又前去替圣上祈福,楚王一造反,皇位就落到瑞王的头上,那太子呢?这些年矜矜业业为国为民,又算什么? 吴赟面无表情,领旨谢恩,吴恒满意的闭上眼睛,此时的吴恒,深信他吃了长生不老丹会“死而复生”,还不知自己这一闭眼,便是再也睁不开眼了。 丧钟响,全国哀悼,明面上众人敬仰,实则有些小孩儿在自家院子里敲锣唱起了歌谣。 暴君死,天下平,新帝继,合家欢,家家脸上笑哈哈。 吴赟在朝中大臣的质疑声继承皇位,国丧化简,派人出去寻找太子,又派了人去追早被送出城的吴瑾。 可惜,天不如人愿。 米岚亲自带兵清理东宫尸体,看到太子妃,太孙和太孙妃的尸身时,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伤向吴赟汇报。 人生数十载,人间哪有顺如意。 先靖十八年初,吴赟派出去的人,没带回来一点有用的消息。 三月十五,米岚带人修葺东宫之时,在书房发现了一个密室,密室里有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吴赟赶来看到尸体后,“噗通”跪在了地上,院中所有人都跟着跪下,向尸体叩了三个响头。 三日后,吴硕秘密葬入皇陵,吴赟改国号为靖元,无登基仪式。 “圣上仁厚。” “为何没有登基仪式?” 陆和温和的盯着徐江绾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圣上在等皇曾孙回来。” “以你对吴恒的了解,他会因何心有不甘?” “长生不老。” “呵。”徐江绾轻笑,“世间最大的骗局便是长生不老,人从出生就在等待死亡,就算是天子也不能逆天改命,长生不老骗的就是权利大钱财多之人。” 还当真有人信! “咳!咳咳咳!” 陆和急促的咳嗽起来,陈锐邴拿出银针扎下去,想要拖延些时间。 此时,小六子已经推开大门往屋内跑了,就在他一只脚刚踏入房中,陆和的手臂缓缓垂了下去,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 徐江阮果然没说谎,他真的等到了徐江绾,等到了把压在心底的事情讲出来,他终于可以轻松的走了。 小六子看到陆和的神态,手里的绿豆糕掉了一地,眼泪无声的往下掉,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他,嘴唇颤抖。 “干爹,姑娘是个好人,让她的侍卫去水镜台买了绿豆糕回来。” “干爹,” 小六子突然就绷不住了,“您怎么就舍得丢下小六子一人啊!” “您走了,让小六子怎么办啊!” 陈锐邴拍拍小六子的肩膀,双眼模糊,“六儿啊。” 人老了,见不得死别,徐江绾上前扶了陈锐邴一下。 “人活一世走一遭,受八苦,他的苦受够了。” 徐江绾和陈锐邴送了陆和最后一程,小六子打起精神,先进宫告假,又买了上好的棺材,寻了块好地安葬。 “六儿啊,人要往前看。” “陈叔,放心吧,我还得好好活着,逢年过节给我干爹烧纸呢,”小六子牵起嘴角勉强笑,“多烧点儿,等我死了无人烧纸,我就去找干爹,吃干爹的喝干爹的。” “陈叔,你不用劝,理儿我都懂,就是现在缓不过来,其实干爹身子骨早就不行了,他心中有念想,才能硬撑到现在,这些年您跟着操心了,以后若是有事,您尽管吩咐。” 陈锐邴没说话,背手而立,心中的悲伤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