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烟打起精神,说,“爹说他从北方坐船到省城的码头,雇了一辆马车回到集市,再从集市坐搭客的牛板车回到村里。他身穿一件半旧的灰色长衫,提着简单的行囊,风尘仆仆,样子很憔悴和沧桑,村里人都说爹在外头一定吃了很多苦。”
许真真心里一片苦涩。
她的一场病,打乱了他的计划,不管不顾的,就这么仓促归来。
说好的荣归故里,却是这样的落魄与狼狈。
太傻了。
好心疼他。
杨如烟又道,“爹爹回来这么多日,一直都在屋里无微不至的照顾娘,村里的妇人都很羡慕你呢。”
许真真深以为然,一点儿也不害羞,“你爹确实给村里的男人做了榜样。咱们女子不容易,就该让男人对自己好一些。”
杨如烟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觉得娘话里有话,在暗示自己什么。
可夫君饱读诗书,他的思想和意志,又岂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本事吧。
若是有娘一半能干,不说夫君对自己言听计从,有些事,多少能听进去一些吧?
她说,“娘,我去上工了。”
许真真惊讶,“不是说请假了么?怎的又去了?”
杨如烟回过头,双眸满是勃勃野心与斗志,“我想快些接管作坊。”
许真真嘴张了张,没说什么。
她是说过,会给这丫头留一座作坊,但前提是,她得与沈逸飞和离。
眼下她和沈逸飞好好的,若把作坊给她,对其他孩子是很不公平的。
不过,她说的是“接管”,或者她只是想管理而不是占有。
但不管怎样,在自己的言传身教之下,孩子们学会了奋发上进,自己想要的东西,大胆争取。
作坊挣钱,她们肯定都想要的。
看来,她得和杨瑞商量,到底要怎么分配管理才好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因为钱而手足相残。
她默了默,又问,“我病了几日,作坊早没鲜花了吧?怎么还能开工?”
杨如烟走回来,“娘,爹爹把这件事解决了。”
许真真惊讶,“他怎么做到的?”
“听说是爹爹让二姐夫带他去找了冯掌柜,然后一起去了给燕之坊供货的农庄。也不知他是如何说服那场主的,结果总归是他们家的鲜花,源源不断的送来。”
许真真赞叹,“你爹真是个商业奇才啊。之前他做那些小打小闹的买卖,可真是屈才了。”
杨如烟笑得露出两颗浅浅的酒窝,一脸的自豪,“谁说不是呢。”
她走了之后,许真真自己静坐了一阵。正想回房,却见李婆子提着个菜篮子进了门。
“前几日杨瑞拦着不让我们去看你,今个儿听你家小丫头说你出来晒太阳,我这便火急火燎的过来。”
她边说着边从菜篮子里拿出食物,“我想着你大病一场,胃口定是不太好,就给你做了些小吃食,保管你喜欢。”
很快,桌子便摆上一碗绿油油的艾糍、软糯的姜糖和酥脆的芝麻酥。
东西不多,却做得很精致。
许真真嗔怪,“你说你来便来了,这么客气做什么?这些东西都用糖做的,那得花多少钱啊?”
李婆子只是笑,“你救过小强的命,又指点我家做鱼丸挣钱,花这点钱算什么。况且,我做了不少,只给你带这么点儿,其余的都用来招待客人了。”
许真真拿了块姜糖含在嘴里,随口问,“你家什么客人呀,要用这么金贵的东西招待?”
“我家不是在鱼丸吗?小牛又在作坊做事,前几日便有媒婆上门,为我家小牛说亲来着。”
李婆子满脸喜色,“外边买的糕点死贵,我自己花点钱买糖买米粉做,好吃又划算。这媒婆拎去那姑娘家,他们还以为我花了老多钱买的呢。
这媒婆也识趣,把我家吹上了天去,那姑娘的娘,恨不得立即将女儿嫁过来。这不,今早上就随媒婆来我家看了,见我家小牛长得俊,笑得合不拢嘴。我看这事儿啊,准能成。”
“哎哟,敢情是你家有喜事呀。”许真真感同身受,替她开心,“那我得多吃点,沾沾你家喜气才行。”
拿起一个艾糍,大大的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外边是软糯的皮儿,里边是花生碎和糖浆,咬一口、爆出来,满嘴的香甜。
“艾草祛寒祛湿,多吃点,这病才会好得快。”李婆子叹气,“去摘点野花你要遭这么大的罪,说来也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听那些小蹄子的嗦摆……”
“你小声些。”许真真往左右看了看,“隔墙有耳,你千万要注意。此外还要叮嘱王春秋,一定要闭紧了嘴巴,否则这件事爆出来,咱们的名声可比屎还臭,用水洗都洗不掉了。”
李婆子压低了声音,“你放心,我晓得轻重的,在外头,半个字都不提。春秋那丫头没心没肺的,她说像是做了一场恶梦,都忘光了,一点儿也没放心上,自然也不会往外说的。”
许真真苦笑,“她没有亲眼见到那些人被杀,倒是不怕。”
“那些黑衣人针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