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慢悠悠的驶来,好像一位斯文有礼的儒者。
到了许真真马车跟前,还特意停下。那车夫面带微笑,冲陈满谷打手势,让他先过。
若不是见过他们在街上横冲直撞的狂妄模样,她会以为,这马车的主人,是位知书识礼的文雅千金呢。
只可惜,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真特么的作啊!
许真真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撩开车帘,露出三分笑意,问,“对面的可是莫姑娘?”
车厢里悄无声息。
不理人?你好拽哦,那更要说。
她满脸的急切,对那车夫说道,“这位兄弟,你还记得我么?那日我三女婿外出,马车坏在半道上,是你家小姐便让你送他回来的。
我正苦于找不到机会感谢她,今日恰逢相遇,倘若她在马车上,让我见一见,当面谢谢她,可好?”
她语气诚恳,充满了哀求。
莫初然若是再端着架子,便显得不近人情。
车夫眼神闪烁,正要说话,里边传出一道女声,“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只是,许夫人,您年纪大了,还是呆在自个儿马车里的好。小女子身子不适,若把病气过给你,那便不好了。”
声音脆脆的甜甜的,如出谷黄莺。
有人说,闻其声便知其人,声音甜美的女子,长相不会差到哪里去,性子也纯良的。
许真真记得书里,莫初然的确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但是,那心肠却是淬了毒般的恶毒与丑陋。
沈逸飞之所以会那样残忍的杀死原主一家,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吹了枕边风。
说她是毒妇,一点儿也不过分。
还有,特么的……
你才年纪大,你全家年纪都大!
年龄是许真真心中永远的痛,她内心愤怒,面上却笑眯眯的,“莫姑娘真是贴心,知道为我着想。只是,乡下人皮糙肉厚,大冬天穿着单衣,也不会着凉的。姑娘这小小的传染病,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等莫初然吭声,那车夫便不悦地道,“许夫人慎言,我家姑娘没有传染病。”
“啊?那对不住,是我愚昧,我理解错了。既不是传染病,莫姑娘你便见我一面……”
不等她说完,那边的人敲了敲车壁,示意别同她废话,走人。
车夫阴森森的剐了许真真一眼,驾车往前。
“哎,也是。我一个乡下妇人,又怎配见人家千金大小姐呢,没得辱没了人家的身份。”许真真看似沮丧的自言自语,其实那声音大到,隔着九条街都能听见。
而后,又撩开车帘,冲着那马车喊,“喂,莫姑娘,我提醒你一句,你既有传染病,便莫要进书院了,那里边人多,书生体弱,若整个书院都被传染,耽误学业,影响科举,那麻烦就大了。”
马车里的人当没听见,装死。
只是,马车都只在门口两丈以内,近得很。
方才说的话,定是被门房听了去的。甚至,那山长可能都还未走远。
莫初然与沈逸飞那点儿破事,人家不稀罕。
可听说莫初然得了传染病,不管是真是假,都不可能放她进来。
许真真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的马车,心中倒数。
三、二……
“贵客请留步。”
果然,马车往前走不到两步,便被门房拦下。
“我家小姐身子无恙……”车夫着急吧啦的解释,那门房还是寸步不让。
许真真满意了。
“满谷,咱们走吧。”
陈满谷驾车离开,如宝忧心忡忡,“相公,咱们走快些,那女人不是良善之辈,就怕她恼羞成怒,追上来对付咱们。”
“不会。”许真真拿出番茄来分给两个女儿,“咱们与她起冲突,腾云书院的门房可是看在眼里的。若咱们在半道上出了事,是个人都能想到她身上去,她的名声也别想要了。”
也就是说,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如宝一愣,“娘,还是您设想周到。”
她是没想到这一层,对许真真是打心眼里佩服。
许真真温柔一笑,“你是经历少,看待事物,没有往后退三步、往前看三步的习惯。你要有意识的去提高,多思多想多观察,就能避开许多危险。”
顿了下,又道,“娘以前也很糊涂,你爹离开后,没了他的庇护,我过得极其狼狈,神憎鬼厌的。想了许多,才琢磨这些道理。”
“娘……”如宝心疼极了。
难怪娘变化这么大,没人依靠,她只好逼着自己长成了参天大树,好护着一家子。
这其中不知经过多少痛苦的煎熬!
盼娣伸手搂着她,“娘,以后,我们几姐妹多跟你出来增长见识,变得跟您一样厉害,我们就可以保护你了。”
许真真无比欣慰,“好,那娘就等着享福。”
如宝又问,“那姓莫的去书院,是要找三妹夫吗?”
许真真没想起书里有这一段。
不过,以莫初然对沈逸飞的在乎,八九不离十。
她无力叹气,“或许吧。”
如宝皱眉头,“那如何是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