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次悄悄降临,一缕轻柔的月光,给静谧的天空洒下一片朦胧,熏染出一个平静祥和的夜。 静谧而孤寂的坤宁大殿里,倏然地被一道接一道消息撞破了尘封的殿门, 西境大胜的捷报率先传来,傅瞑阴鸷苍白几日的脸上终于泛出一缕生气,作为太子,他明白父皇是为了稳定西境军心和局势,用了在他或大多数人看来最为简单的法子,只是他接受不了… 如今西境局势已平,此次大捷,敌国元气大伤,几年内不会再有大的战事,西境总算平静了,扼在他喉间逼他娶沈婉婉的枷锁终于解了。 此时,伴随着一道嘹亮的婴孩啼哭,沈婉婉终于生了,新的希望和胜的喜悦同时降临天齐皇宫, 只是,这些欣喜将将爬上众人眉眼,还没来得及浸染到每个人心里,接踵而至的噩耗又将人们齐刷刷打入了更加深的深渊, 宣平侯没了… 莫念秋看向傅瞑时,他白皙清俊的侧颜淹没在浓墨的夜里,眼眸藏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只是那如山的脊背,矮塌塌得,微微地颤动着, 只停了一眼,莫念秋漠然地垂目搅着手里的锦帕, 看这形势,宣平侯战死了!隆熙帝会愈加逼着傅瞑娶沈婉婉为侧妃。 是了,上一世沈婉婉进门前,她就听到过这个消息。 亲耳听了隆熙帝和傅瞑之间纳妃的对话,她似是有些明白了,沈家虽然向天家献了一个女儿,但官家对他们仍是不放心,也有可能是让太子有些依傍,不,应该是为了朝堂局势权衡。 蜀王在大张旗鼓地拉拢六部,她记得他们的目标是兵部吧,兵部有儿有女,求娶兵部尚书女儿无果,他们又会让二公主去勾引兵部尚书的儿子。 听说,中书令早先就是兵部尚书出身,只是继任的兵部尚书好似不是他的门生,什么原因莫念秋就不得而知了。 但中书令好似在京城十二卫里势力极大,之前武安伯沈成渝去哪个卫里当差,难道是… 所以,沈家和中书令是相互掣肘的棋子?! 也许是这一世她少了些情爱与希冀,她眼光明朗了许多, 想完这些,莫念秋只觉得脑袋发胀、心绪愈加纷杂,她从没关心过这些,突然一股脑理清这样多朝堂上的厉害关系,她的脑力有些透支了。 只是,这样就麻烦了… 他们的婚姻是御赐的,隆熙帝不许他们和离,她难道要抗旨? 如果同上一世一样只剩她自己的话,她可以就此把心澈心涟安顿下,自己逃走, 她不想连累了父亲。 纷杂的思绪在莫念秋脑海里来回盘旋,也只在几个呼吸之间, 他们又听到了外面一个婆子焦急而骇人的吼声, “快来人啊!娘子血崩了,快来人哪!请太医啊!” 本来压抑沉重的宫殿里,又乱作了一团,皇后听见皇上气血飙升晕厥过去,赶去了崇政殿,如今听见沈婉婉血崩,又着急赶了回来。 寒风掠耳,坤宁大殿里仍是寂静无声,傅瞑恢复了往日的持重冷静, 他脊背重又直挺起来,那个肩膀担着天齐的未来,即使是再多的痛,也不允许有过分的沉溺和半刻的松懈。 这个夜尤为漫长,莫念秋只听见大殿外嘈杂的声响,和进进出出的急促不安,她和傅瞑仿佛被压在冷宫那般,无人问津。 莫念秋如往常那般,歪在罗汉榻上歇息,经历了几日的思索、气恼、担忧、焦虑,她如今的心境又恢复了平静。 即使明日要上断头台,也不能不吃不喝不睡。 脑袋有些昏昏的,她睡得很快很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抹着淡淡的忧愁,发髻松垮地堆着,眼睫颤颤,娇喘微微,忍人怜。 傅瞑视线轻轻地落在莫念秋身上,小心翼翼地生怕惊醒了她,深黑色的瞳仁中饱蘸着深不见底的幽邃,闪烁的是让人心碎的悲伤和无奈。 榻子上的人动了动,傅瞑一瞬地快速移开眼,压低呼吸等了一会,等莫念秋换了个姿势重又睡去,傅瞑才悄然移回了目光。 只是,此时的人儿好似坠了冰窟,浑身冷颤颤的,傅瞑想挪过去查看,刚一起身,右膝又重重地跌回了大理石地面上,闷声压在了喉咙里, 拿了个小毯子蹑手蹑脚盖在莫念秋身上后,傅瞑重又跪回了原处。 不知道睡了多久,莫念秋在梦里走在一处漫无天际的雪地里,像是被流放了那般,她喊着父亲,喊着心澈心涟,回应她的只有满天飞旋的雪花。 “冷…” 傅瞑听到了榻子上人儿低声的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