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消,就听见傅暝压在喉咙里的沉音, “儿臣不纳!” 仿若刚才被抽得不是他!才让他能这样不假思索地拒绝。 隆熙帝刚消的火气顿时又升腾而起,他双手叉腰,明晃晃的袍子垂下来, “是八百里加急上写的还不够清楚嘛!还是你还没有想明白,如何去维系沈家的荣耀与忠心。” 傅瞑这次抬眸没有看向隆熙帝,而是看了看母后,她静默地站着,一如一棵枯死的牡丹花,眼底存不下半分生气,亦无悲无失望。 他心下一揪,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愈发坚定,“儿臣想过,但绝不会用婚姻做筹码。像您毁了母亲一样,毁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他顿了一息,在殿内寻到了妻子的身影,重新跪正,如墙角红梅,忽地有了迎风傲雪的勇气, “既然娶了莫念秋为太子妃,我就会一生一世爱护她,不会让她空有高位,爱而不得,郁郁一生,成为权力的祭品。” 空荡的坤宁殿里,几缕寒风钻进来打着转悠,落针可闻,傅暝的话音落后,有片刻的空挡,几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有偏殿沈婉婉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没有规律和征兆的,叫得人心急又烦躁。 隆熙帝按着突突直跳的额,气不打一处来,他的声音如龙沉吟,头疼又不解,“你,你,你真是随了你娘的倔脾气,平日看着乖顺懂事、又稳重,撅起来几头驴都拉不回来。” 他的目光在娘俩身上打了个来回,甩了甩衣摆,“你到底在倔什么!自古,历朝历代,后宫选秀、皇亲百官,谁不是三妻四妾,结姻亲谁不是为了巩固势力。怎么到了你这里,就非一人不可,就成了筹码、祭品!你身为太子的担当呢!” 傅暝不为所动,目光沉寂而坚毅。 隆熙帝见他不语,又看了看莫念秋,他这个小妻子此时对夫君纳妾之事似是不甚在意,窝缩在一处柱子旁,半靠半立,视线盯着一处红梅盆景愣愣出神,梅红的印花缎面锦袄裹出凹凸有致的身段,娇俏的小脸被红梅称得越发白皙,虽是慵散的,却无法让人移开眼,也难怪把自家儿子迷成这样。 他缓了口气,语气平和了许多,“我也没有让你休妻,也没不让你宠太子妃。你可以享,享什么,齐人之福!” “没有齐人之福!” 屋外沈婉婉生产的嘶吼烦得傅暝心里刮起一阵无名火,他好似又回到了那日母后生产,他在贵妃殿外等了一两个时辰,等着父皇哄好贵妃的时候…… 又好似看到了贵妃生产时,父皇踱步焦急的模样,他等在外面禀报旱灾迟迟得不到音讯…… “父皇,没有齐人之福。”傅瞑再次一字一字顿道,“父皇既然不喜欢母亲,却非将她囚在这方寸之地,她本来可以是边境上驰骋沙场的女将,或者是自由纵马的快意女子。却只能二十年如一日,空对着天数着一日飞过几只鸟,夜晚有几颗星星。” “如果父皇爱贵妃,那就让她成为皇后,却只能给她一个贵妃的名号,让她日日都妄想着、算计着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儿子入主东宫!” 傅暝目光灼然逼视着隆熙帝,口气生硬,“父亲觉得是齐人之福,她们两个女人就幸福嘛!对结发妻子不敬不爱,对自己所爱亏欠一生,一人不爱何以爱万民,这就是父皇所说的担当嘛!” “放肆!”隆熙帝双目滚火,杀气腾腾反手一个巴掌。 傅瞑的白皙清俊的脸上顿时浮出一个巨大厚实的巴掌印,巴掌力道之大,傅瞑嘴角渗出了血,耳边传来“嗡嗡”作响的声音。 莫念秋听到声响,抬眼看向这边,眸底尽是茫然和权衡,她在想另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要不要趁此机会一并说了。 隆熙帝没有给她插嘴的机会,愤然说道,“你现在不纳妾,等我把皇位传给你,难道你让后宫空悬吗?” “也未尝不可!” 豆大的汗珠从傅暝额间滑落,如雨后莲蕊上的露珠,体内药效达到了鼎盛之时,他双手攥拳、全身紧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 “你……”隆熙帝被气得语噎,他好不容易压着火,循序善诱地跟自己的儿子讲道理,他却是油盐不进。 看着儿子痴情如斯,皇后心中复杂不知何味,儿子性冷,但她二十余年冷清与落寞,全都印在了他的心里。 这是他对母亲的孝,亦是母亲见他得遇所爱之人的喜。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隆熙帝真是没辙了。 他来回踱步,最后指着皇后说,“你劝劝。” 皇后强支着扶手,将身体撑起来,她目光空洞而淡漠,被傅瞑撕破了伪装后,露出抽走